1992年对于中国来说是历史性转折的一年，当时普通的老百姓根本不会想到，这会对中国今后的发展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直到多年以后人们才发现，南巡讲话不仅对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的经济改革与社会发展起到了再推动作用，更是掀开了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极其重要的一页，具有无以伦比的深远意义和历史价值。

对于姜晓洛和他的战友们来说，这一年也是人生的重要一年。还有半年，他们就要毕业了，很快大家就要离开教导队，走到山凹的那边，开始一个新的阶段，也是最重要的起步阶段。

春节过后，最后一个寒假也很快结束了，姜晓洛回到了队里，开始学习的最后一个学期。晃一晃，快3年时间了，大家在每天的学习生活中同吃同住，友情之中多了一份家人的依靠，虽然也有争吵，也有打闹，但更多的是相互之间的支持。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导队的女生成了大姑娘，有胖胖的，也有瘦瘦的，却都是花季少女，充满了青春活力，成了男生时常讨论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首先提的议，给8个女生每人起了一个外号——“翻江倒海，钻天入地”——简称“八大丑女”。一开始还偷偷摸摸地私下里叫着玩，时间一长，不知道是谁当了叛徒，让女生知道了，一个个气得直跳，很快就联合起来反击，给每个男生也起了一个坏坏的外号，简称“十四丑男”。不过，反击显然没有获得成功，根本就没有叫响，有了这次小小的对抗，男生赢了，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公开面对面地叫了起来，女生们没办法，听怪不怪，也就随着男生们去了。

五四青年节，姜晓洛代表研究所参加上级组织的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捧回一本《中国楹联全集》。多年后他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的全国主持人大奖赛，还进入了复赛，后来在大学进修时也参加了不少演讲比赛，再后来转业回到家乡，一口京味儿的普通话让他的妻子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说过很好听，只是十几年后他又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家乡话，按照他妻子的说法，已经没有了一点京味儿，很难听。

也就是在参加完比赛回队里的车上，王教导员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告诉了姜晓洛一件事，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当真。

进入6月，临近考试。语法、听力、笔译，学了3年日语，姜晓洛终于知道日语最难的在什么地方了，就是日语的敬语部分，折腾了近一年，才总算明白了一点点。

也就在大家都忙着复习准备考试的时候，一个消息在队里悄悄地传开了——他们中有人要去京州。

姜晓洛已经看到有人挤在一起悄悄地议论着什么，也看到有外面的人来到队里，进了队部，好长时间不出来。他不由地想起了那天王教导员在车上提起的事，看来这是真的！他的心里也起了底。

教导队是研究所自办的，研究所本身是空军信息技术部门在南陵的分部，在京州也有同样的单位。传言说前段时间京州来人和所里商量从教导队选几个人到京州工作，一开始这个消息还只有所领导知道，队领导全都不知道，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队领导很快也知道了，这才明白不久前所领导要队里把大家3年来的考试成绩和表现情况报上去，原先还以为是为了考察学员，为以后安排工作做准备，原来是为了从中选人去京州。

所有学员，除了分到京州的，全部去研究所在浙溪的分部去。

一枚重磅炸弹扔到了教导队，砸在了大家的头上——这么说，大家都要离开南陵，有人北上，有人南下。这件事很快就在大家中间传得沸沸扬扬，搅得一帮子人根本就没有心思复习考试了，队领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接连开了好几次队会，让大家静下心来，可是大家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就等着开味菜进嘴了。

时间就在一天天的等待和盼望中流走了。大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早已被煎成了牛排，整天坐立不安的，小道消息也是满天飞。

“有4个人去京州，其他人全部去浙溪！”

“说是名单已经定了。”

“肯定是他们有关系的！”

姜晓洛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为什么教导员那么早就告诉我有人要去京州的事呢？”姜晓洛的心里直犯嘀咕。

“不会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要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告诉我了呢？”

姜晓洛躺在床上，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还有两天就要考试了，大家全都待在宿舍和教室里看书。姜晓洛也知道，现在大家都是在做样子了，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考试上，内心就像“八大丑女”的外号一样，早就翻江倒海了。

整个队里的气氛也变得很怪异，空气里弥漫着紧蹦蹦的味道。3年来，大家已经像家人一样，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还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关系特别好的经常在一起混，有二三对明显得表现出不一样的感情，但现在，一夜之间，大家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谈论的话题多是谁会去京州，谁会去浙溪，相互打探，言语中多了一丝或明或暗的防备。

姜晓洛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虽然大家才十七八岁，从年龄上来说还是一个孩子，但几年的部队熏陶让所有人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考试结束了，教导队的日子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小道消息还在传，队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根本看不到毕业前的兴奋和激动，反而有些战争前的躁动和不安。姜晓洛看到队部里也是一片忙碌，已经有所里的人来队里和队领导待在屋子里，半天不出来，时不时地也能看到有外面的车停在队门口，有人进了队部，有时间长的，也有时间短的，队领导都会陪着走出来。

这天中午，队里通知下午开会，这又引起了大家的一阵紧张，议论纷纷。

“同志们，今天开会有几件事要说……”

教室里，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忐忑地看着汪队长，王教导员、刘副队长站在汪队长的旁边，都是一脸的严肃。

“首先我要说的是，这段时间大家议论比较多，今天我讲清楚，免得大家猜来猜去。”汪队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关于大家毕业分配去向的问题，大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现在告诉大家的是，你们中间有4个人到京州，其他的人全部去浙溪。”

听到汪队长说的话，大家都挺直了身体。

“名单已经定了，但我们不知道，所以大家也不要猜了。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

“还有一件事，经所领导批准，从明天开始给大家放假一个礼拜，回家收拾一下，下周二回队里，开毕业典礼，听分配，然后集体到工作岗位报到。”汪队长没有理会大家的议论。

没有放假前的兴奋，反而引来大家更多的议论。汪队长看着眼前的这帮孩子，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