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龄许久没有在栖夜身边做事,如今重拾身份,难免感觉到手生。
好不容易分完了今日的魔务,栖夜又叫他去补上离光和火脉事件的详细内容。冰龄应声去找今年的魔史辑录,刚到外殿就看到顾流光脸上笑意深深,朝自己走近。
冰龄看着她,没有说话。
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冰龄对她也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虽然偶尔做事冲动,看起来非常无理,但在这冲动的背后,她其实已经考虑过了其中牵扯到的后果。
就冲这一点,冰龄就觉得其实她的心思不容小觑。若是真的打定主意算计什么,恐怕对方就要倒大霉。所以他现在就算再奇怪,也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免得一开口就被顾流光给钻了空子。
看到冰龄有些戒备的看着自己,顾流光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抿了抿唇道:“冰龄哥,我想问你点儿事,方便吗?”
冰龄这才点头:“你说吧。”
“你知道魔尊大人有一把琴吗?”顾流光想了想,补充一句,“听矮老说,是魔尊大人的珍藏。”
要不是矮老最后的表情太过扭曲,如同是什么奸计得逞一般,顾流光也不会打算先找冰龄问个清楚其中关联。
只见冰龄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道:“问这个做什么?”
顾流光实话实说:“要到魔界新年了,玉容她想弹曲子来庆贺。本来她是想自己做一把琴的,可是魔界之中好像没有合适的材料。恰好矮老说到魔尊大人有一把琴,我觉得那琴既然是珍藏,肯定对魔尊大人来说很重要,不敢直接问他,所以先来问问你了。”
冰龄稍松了口气,不过语气依旧严肃,道:“那琴你还是放弃吧,你也知道是珍藏了,魔尊大人又怎么会拿出来借给人类。”
“这……”顾流光本意是想打听出有关琴的事,没想到冰龄会直接拒绝,不免有些头疼。她思索片刻,换了个话题问道:“魔尊大人以前喜欢抚曲吗,他怎么会有琴呢?”
冰龄侧目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将手指按着的那本魔史辑录拿出,往内殿边走边道:“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我这里有事,先不说了。”
顾流光蹙眉,嘀咕道:“究竟是什么琴值得这样讳莫如深?”又心中焦躁的搅起一缕鬓发,想了半晌之后,决得还是栖夜比较坦率,直接同他说好了。
不过如果连栖夜也一口回绝的话,那么她便不用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事,恐怕这琴是跟栖夜的心结有关。
顾流光的心中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面对栖夜时,她说完借琴的话之后,又直接道:“如果您不愿意借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觉得问问比较有希望,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栖夜本是正在看着一本什么,听到她说这句话,将手中册子放下,侧目看向刚提笔写了几个字的冰龄道:“把凤尾给她。”
“……”冰龄的手蓦然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于是看向栖夜,“魔尊大人?”
“嗯,取给她。”栖夜知道冰龄的困惑,但不打算解释。低头,又将册子拿起,仔细看着上面内容。
顾流光更是一头雾水,矮老最后的表情那么狡诈,冰龄方才的话又那么讳莫如深,怎么到了栖夜这里,什么话都不说,就直接答应了?
来得太快,顾流光一时间到无法接受了。她很想问一问栖夜,可又怕在一问之下栖夜反悔借琴。她踌躇半晌,最终颔首轻轻叹了口气。
栖夜轻哼一声,道:“那琴,不是本座的珍藏之物。”顿了顿,语气更冷一分,“琴是凄柔的。”
乍听见这个名字,顾流光浑身一颤,心跳忍不住加速。
凄柔,即使她还没见过,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是熟悉了。她从小狼那里得知凄柔是如何的美,如何的孤傲清高,又对他如何的好。也知道了凄柔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魔界,小狼不惧死亡,擅闯烈炎崖,又疯狂的和栖夜一战,只是为了得到一点凄柔的消息。可想而知,对于小狼来说,凄柔也是相当重要。
至于凄柔和栖夜的联系,她虽然没有听谁仔细说过,不过一联系那些被谁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她稍加整合,也能联想到一个答案。
栖夜厌恶所有的妖族,似乎正是因为凄柔。
难道说,他被凄柔骗过?……像林万俟骗她那样性质的骗过?
这样的念头一瞬而逝,顾流光被吓到,只觉得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栖夜仍是在看手中的册子,没有注意到顾流光脸上的表情变化,又道一句:“有时间再说与你听。”
顾流光顿时悲喜交加,高兴他竟然愿意同自己说旧事,却难过他和凄柔那么优秀的姑娘似乎有段曾经。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冰龄唤了她一声。她循声回头,冰龄已经把琴递到了她面前。
“抱好,有点沉。”冰龄好心提醒,只是说完他又想起了顾流光那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力气,瞬间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非常多余。
顾流光倒是没多想,接过琴道:“麻烦冰龄哥了。”转身对着栖夜行了一礼,“谢谢魔尊大人,我会告诉玉容好好爱护的。待魔界新年一过,我就把它带回来还给您。”
“不必了。”栖夜略是摆手,“她要就留下。”
“……”冰龄更吃了一惊。
顾流光将他们两个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禁奇怪怎么一个淡然,一个却一直愕然。难道说栖夜的每句话和每个举动,都出乎了冰龄的意料?
不过顾流光得琴在手,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横竖栖夜自己说了,有时间会同她说自己的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高兴不已。
毕竟她以前对他的了解,都是从别的魔那里得来,或者是自己长时间相处才知道的。如今栖夜有主动告诉她的打算,也能说是他对她是不反感,不抵触的。
于是顾流光唇角微翘,道:“流光告辞。”
看着顾流光远去,心中疑惑到无以复加的冰龄终于忍不住,低声:“恕属下僭越……属下很疑惑,您不在意了吗?”在冰龄眼中,这千年来,栖夜最反感提到“妖”、“凄柔”、“琴”之类的字词。
栖夜听罢,一合手中册子,望向顾流光离开的地方,挑唇一笑,道:“是,突然就不在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