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在茶茶来之前，她预想过很多种情况——或是波顿无意间做过什么令茶茶感到害怕的事，或是茶茶误会了什么才害怕波顿。

眼前这种情况，却绝对不在她的预想中。

说实话，要是她遇到眼前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对海无兽人有好印象。即便如此，将来她的女婿人选绝对不会考虑海无兽人。

许久，她才开口道：“那你知道突破到二十六阶之后，兽人天性的缺陷会改善吗？对于已经是帝尊的波顿而言，种族天性已经不是问题了。”

“这个我知道，但是……”茶茶眨了眨眼睛，神色带着些许狡黠道：“阁下您的伴侣是冥月兽人，在他成为帝尊的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占有欲了吗？”

花眠顿时哑然。

送茶茶离开的时候，花眠开口问道：“你介意我告诉波顿吗？”

闻言，茶茶似乎有些为难，犹豫半天后艰难地道：“你跟他说吧。”

几乎刚将茶茶送走，花眠就迎来了波顿。

“怎么样，茶茶怎么说的？”一进门，波顿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花眠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将真相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话，波顿的表情顿时难看极了，好半晌才咬着牙开口道：“就因为这个，茶茶才害怕我不愿意接受我的追求？”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花眠不满道：“你难道以为这只是小事？”

“难道不是吗？”波顿挑眉道：“诚然茶茶那位没有认清自我的姑父做得不对，但她姑母若是能一直坚持始终做自己，那她就不会失去自我，最后沦落到自杀的地步。”

花眠呵呵冷笑，“按照你的想法，杀人犯杀人不是错，错的是受害者逃跑能力不足？”

“这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波顿皱眉道：“事实上，每个人对于身边的亲友都会有一定的期望，父母期待孩子能聪明懂事，孩子期望父母能够开明，朋友之间希望对方能够坦诚。但这些期望，你见过有多少是达成的？”

花眠……花眠简直想糊他一脸，她一脸冷漠道：“是，回应别人的期待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但你知道茶茶的姑母为什么能够做到那么艰难的事吗？”

波顿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深爱自己的丈夫。”花眠冷声道：“你知道的，蕊子在感情上先天便有缺陷，她们要么不爱，一旦爱了便会用尽全力。自己最爱的男人时时刻刻都在表达对自己的失望，那对蕊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和羞辱你知道吗？”

“说到底，你们海无兽人其实是在利用伴侣的爱去作践她们。在这方面，不得不说你们天赋异禀。改变自己这种事说得简单，但傻子也知道真正做到有多么困难。但是这么艰难的事，茶茶的姑母做到了，在你眼里却是因为她不能坚持自我？”

“在爱人面前能够坚持自我的蕊子，那只能说明她不爱对方！”

“明知道蕊子的爱情没有自我，作为伴侣的兽人难道不应该小心翼翼维护好她的自我，让她一直都能开开心心做自己吗？”

波顿这次是切切实实愣住了，良久，他才开口问道：“在你眼里，我们海无兽人就是这么……卑劣？”

“没错。”花眠毫不犹豫道：“就像茶茶说的，哪怕她姑父现在活得生不如死，他也不值得原谅。”

“而且你扪心自问，那些嫁入你们海无一族的蕊子，有几个是事先知道海无一族的种族天性的？”

“你们自己族内的蕊子，除非已经事先已经爱上了某个海无兽人，余者在知道海无一族的种族天性之后，有几个是没有外嫁的？”

波顿被花眠问得如丧考妣，有些无力地反驳道：“但这是我们一族的种族天性。”

“但这不是你们伤害他人的理由。”花眠直视着他道。

这一天，波顿有些落寞地离开了。

“你说什么？”听到花眠的话，雾寻和道源惊呆了。

花眠抿了抿唇，重复之前的话道：“我说我希望能够修改种族盟约，对一部分对蕊子有危害的异兽人族进行婚姻制约。”

道源皱了皱眉，“你说一下具体。”

“以前是没有办法，毕竟异兽人族需要繁衍，能够解决种族天性的镜明泉又极为稀少。更何况，镜明泉虽然能防止兽人精神力暴动，但一定程度上也能让种族天性往未知方向进化，并非是万无一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说到这里，花眠顿了顿道：“我们如今已经能够确证，不管是兽人还是蕊子，成为帝尊之后都会从内到外获得完满，种族天性的威胁也从而消除。”

“我的想法是，凡是会危害到蕊子性命的异兽人族成员，今后除非成为帝尊，否则不能缔结伴侣契约也不能繁衍后代。”

“当然，这种条例只是暂时的。母树如今已经痊愈，她曾跟我说过，翠时的进化将渐渐进入正轨，最多千年的时间，兽人和蕊子的天性缺陷都会得到完善。”

雾寻和道源的神色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要知道不论是冥月一族还是海无一族，种族天性都有可能损及蕊子的性命。

“不行！”雾寻难得激烈反对道：“我们海无一族本就人口稀少，部落城和王城所有的族人加起来都不到两千，若是进行婚姻限制，那以后我们一族的人口岂不是会越加减少？”

“祖父您的意见呢？”花眠看向道源。

道源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我同意通过这项联盟条例。”

说完，他看向雾寻道：“老家伙，这事还真要按眠眠说的做。你们海无兽人的伴侣有多少是自杀而亡的我就不说了，这种事，那些失去生命的蕊子固然让人惋惜，但你们就好受了？”

一句“你们就好受了？”差点让雾寻的眼泪落下来。

是啊，他们何曾好受了？不管是他也好，儿子也好，那些千千万万失去伴侣的族人也好，哪一个心里是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