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祖逖正与部下商讨军情。与会者都是跟随祖逖多年的高级将领,唯有赵天亿是毫无带兵打仗经验的下级军官。
祖逖特意让人把赵天亿叫来参会,目的是要培养他的军事才能。
“诸位将军,张平和樊雅是本地的两大豪强,张平以豫州刺史自居,屯守郅城,樊雅则在谯城自称谯郡太守,他们挡在我军北伐的路上,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我们该如何应对,大家不妨畅所欲言!”祖逖让大家各抒己见。
“叔父,据我所知,琅邪王曾派人去招抚张平和樊雅,两人向琅邪王请降,琅邪王赠以高官,勉励他们抵抗北方胡人,实则是承认了他们割据势力的合法性,他们名义上臣服于琅邪王的统治,但真实意图必定是想割据称王,琅邪王给您的封号是豫州刺史、奋威将军,位在他两人之上,他们归顺了您,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以往的尊贵地位,因此,我以为他们肯定会顽强抵抗,于今之计,必须得来硬的,全力攻下城池,扫平北伐障碍。”祖逖的侄子祖济率先发言。
“不行!不行!断断不能硬攻!”参军殷义出列反对,驳斥道,“如果他们敢于和我们北伐军对抗,他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这种形势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归顺我们则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与我们为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张平和樊雅绝不是无能之辈,他们怎能会辨不清形势,自寻死路?”
祖济当然不服,冷笑道:“参军大人,他们既然是识时务的俊杰,为何紧闭城门拒我军于千里之外?”
“他们之所以如此,多半是因为不清楚北伐军的真实意图,只要派一个舌辩之士进城游说,晓以利害,我断定他们一定会开城投降!”
“恐怕是有去无回!”祖济嘲讽道。
“岂有此理!”殷义有点儿火了,但对方是祖逖的亲侄子,只得强压怒火,对祖逖说道,“将军,我愿讨一支将令去城内游说张平,若不能劝得他们开城出来迎接将军,甘愿受罚!”
原来殷义和张平是同乡,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对说服张平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殷参军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进城游说多有风险,我另找一个当地人进城游说就是!”
祖逖还是很赞同殷义的分析,不过他知道此人恃才傲物,怕他进城后拿捏不好分寸,坏了大事。
殷义以为祖逖看不起他,当下一股火蹿出来,忍不住嚷嚷道:“将军,莫非将军信不过俺殷义不成,卑职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能完成使命,我愿一死谢罪!”
“殷参军言重了,那就有劳将军走一趟!”祖逖只好答应殷义。
殷义当下动身,带了十几个随从直奔郅城而去。
听说祖逖的参军叫城求见,张平内心很是纠结:“这肯定是来劝降的,见还是不见?不见吧,对方恐怕很快就要前来攻城,见吧,难道就这样交出权柄,受制于人!”
张平拿不定主意,叫来部将董瞻、于武和谢浮商议此事。部下都劝他不妨接见一下,看对方怎么说,然后见机行事。张平遂在帅府接见殷义。
殷义先跟张平叙说了一番同乡之情,然后把祖逖中流击楫誓要扫平胡人的事迹说了一遍,最后把对抗祖逖北伐的后果做了详细分析后,劝道:“将军归顺祖逖仍能保全荣华富贵,倘若执意对抗恐怕危险随后就到,敬请将军三思。”
张平受不住压力,答应开城归降。当下摆下酒席招待殷义。殷义心满意足,不觉多饮了几杯酒,渐渐有了醉意,遂告辞出城,张平亲自把他送向城门。
“殷参军,您回去告知祖逖将军,我准备一下兵符印信,明日就去迎接将军进城!”张平骑马送殷义,边走边说。
“好说,好说,我回去在祖将军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保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出得帅府,冷风一吹,酒劲撞上来,殷义便有点儿信口开河。
张平心里老大不痛快,心想:我已经投降了,还怎么骑骏马坐高官?但知道他酒后失言,也不便发作。
郅城城内房舍建得狭隘密集,殷义便指点着街旁的房屋对张平说道:“你们城中的房子太狭小了,还不如我们军营的马厩大!怎么能住得下人呢?我们进城后不如就拿来养马。”
张平心里憋闷得厉害,但考虑到已经归降,只装做没听到。
南城城门内侧放着一只大号的铁锅,是农户种田垦荒挖出来献给张平的,由于祖逖大兵压境,还没来得及运进帅府。
“好大的一口锅!”殷义未曾见过如此大号的铁锅,高兴得鼓掌大笑。
“噢,是够大的,有老人说这是古代帝王用过的东西,珍贵得很!”张平心情好了一些。
“我们北伐正缺少打造兵器的好铁,可以把他融化铸造成兵器!”殷义捋着胡须,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张平不高兴了,驳斥道:“这是帝王用的东西,等天下太平了才好使用,哪能毁掉它呢!”
“哈哈哈……”殷义听后纵声大笑。
张平脸都气绿了,手按佩剑,怒目而视,问道:“殷参军为何发笑?”
殷义借着酒劲儿,压根儿没意识到危险,随口答道:“你连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还吝惜什么铁锅!”
“可恼啊!可恼!”
张平气的咆哮如雷,仓啷啷一声,拔出佩剑,看准殷义的脖颈就砍了过去。
“哎,张将军……”
殷义见张平拔出佩剑来,才意识到自己祸从口出就要大难临头了,待要想办法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寒光一闪,宝剑已经劈了过来。
只听咔嚓一声,殷义头颅滚落马下,尸体接着从马上栽下地来。十几个随从吓得双腿颤栗,不知如何是好。
“回去告诉祖逖,就说殷义是我杀的,有种的让他放马过来,我不怕!给我快滚!”张平余怒未息,对着殷义的随从大声咆哮。
十几个随从吓得体似筛糠,屁滚尿流地逃出了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