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树,吴家三姨太太所生的儿子,也是吴老爷仅剩的独子。那吴老爷颇为风流,一房妻三房妾,却没什么儿孙福。四房太太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是二姨太所出,赌钱输掉一间宅子,被吴太太责打,之后负气出走,被人找到的时候是从河里捞上来的,说是醉酒失足;两个女儿远嫁外地,夫家管得严,也不怎么让她们回乡省亲;仅剩的那个儿子吴玉树虽说身份不怎么尊贵,到底是儿子,也算长进,愿意跟着家里学做生意,就是实在单蠢了些;还有个小女儿,看上个小白脸,被骗得不停地拿细软银两去讨好对方。所以吴家虽原本薄有积蓄,这几年折腾下来,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那吴玉树一心想找到个好买家,把自家的宣纸生意做起来,早些年也托人牵温家的线,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却被告知温家向来只和老字号合作。如今恰逢温家出了个这么大的需求缺口,他觉得是自己时来运转了,又找上了温家。
此时,温彦君和安筱蕤正在总号的书房里开会。那温若瑜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总是没有明确答应帮忙,商讨事情的时候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现,让温彦君很是无奈。看来光凭自己卖卖往日的交情,还真不足以让这位记仇的堂兄别再闹别扭了。
怎么办,先不等,自己商量呗。
“你怎么看这个吴玉树?”温彦君两日前刚付了银子向吴家购入一批宣纸。画师们试用过,和温家惯常所用的上好生宣相比,自然是差了好些档次,断然是不能用的。不过……送给画坊的员工回去练画练字还是不错的。
安筱蕤看了看温彦君,想到下面自己要用的那个词,忍不住要笑:“特别标准的纨绔子弟,如今颇有点想改变形象,却学得不伦不类。头脑简单,肚子里没什么坏水,却也算不上好人。”回忆起自己曾觉得温彦君也“纨绔”,不禁有些愧对他,人和人一比较,高下立现啊。
原来安儿是个如此刻薄之人!温彦君不禁心头一凛,她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呢?结果人家一脸认真地在思考,倒显得自己走神太过不严肃。于是他敛了敛神,轻轻颔首,顺着说:“所以这样一个人,我不认为他有能力策划出那些意外,从而一步一步地达到他的某些目的。”
安筱蕤回想了一下与吴玉树谈那笔生意时的场景,有个念头突然涌上来:“假若他背后有人指使,难道仅仅为了赚这几百两银子吗,断然不会这么简单。他图的究竟是什么?不过还有一个可能,虽说或许这个猜测太大胆了些……吴玉树让我们看到的模样,倘若是装出来的,那就非常可疑而且可怕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倾向于他是被人蛊惑,只不过充当了一枚棋子。”温彦君摇摇头,“若然他真是心机如此深,看似吴家如今他已是唯一的继承人,但事实却是,吴家的家道不断中落。他没必要为了掩饰而把家财往外散啊。”
想到这处,两人还是各有各的观点,此时温彦君叹了一声,若是堂兄在,一定能抽丝剥茧找到关键。
“他真有这般聪明绝伦?”安筱蕤感到温彦君对他的堂兄简直有些不讲道理的崇拜和依赖。
“事实上,我真怀疑如果他不曾云游,温家的家业交到他手里,财富或许是现在的数倍。可惜他那么恨温家,又怎会愿意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