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且轻抚着北倾凰小小的脑袋,眼角眉梢溢满宠溺,“笨蛋,这么一说,还是本世子的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倾凰急急解释道,容且可是她的主子,她可没胆量同他硬碰硬。
“闭上眼,我教你怎么换气。”容且捧着北倾凰清丽的小脸,心里被暖意填满。
“阿嚏——”
北倾凰正打算乖乖照做,鼻尖突然一样,当着容且的面儿打了个喷嚏。
北倾凰着急忙慌地以水袖拭去容且满脸口水,“世子,我不是故意的。”
容且定定地看着面前娇小可爱的北倾凰,眸色一黯,沉声道,“今晚,来我屋里睡。”
“世子,我来容府,是做你的侍读,不是做你的通房,况且我还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你怎么能对我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北倾凰以为容且对她别有居心,忿忿不平道。
事实上,她心里十分中意容且,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同他在温泉边“咬”了大半天小嘴。
但她有她的底线,即便再喜欢,也无法冲破世俗的桎梏,同容且发生任何不该有的关系。
一段感情,如果只会给她带来绵绵无尽的伤害,她宁可选择不要。
再者,容且贵为容府世子,定不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北倾凰身份虽低,但不代表她就愿意同他人分享挚爱。
如此一想,她连连逃窜出他的怀中,飞驰回屋中。
“跑什么?”
容且只是怕她着凉,故而才让她睡他的屋。他屋里早早生起碳火,定然比北倾凰那屋暖和得多。
“世子,请回吧。”北倾凰背靠着门扉,双手捂着心口,心跳如鼓。
“我让人给你多拿条衾被。”容且立于门外,柔声说着。
他单手轻触着自己的唇瓣,总觉鼻尖仍萦绕着北倾凰身上淡淡的清香。
容且嘴角微扬,他心下腹诽着,原来男人身上的气息也能这么好闻。
翌日,日上三竿。
容且已经在书房中等了她一早上,还不见她来。
他心中有些恼火,正想亲自将她拎至身前,只见裹着一条薄衾的北倾凰挪至他身前。
“抱歉,我睡过头了。”
“可是着凉了?”
容且不等北倾凰开口,温热的手心已经印在她前额上。
“世子,我不碍事的。”
北倾凰知道自己昨儿个犯了许多错,因而尽量表现得乖巧一些,深怕再给容且添麻烦。
容且见北倾凰染了风寒,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显出一丝担忧。
这回,他不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将她扛回了屋中,“随我回屋。”
“世子,你不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若是如此,那十两纹银我不要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容且不知北倾凰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毕竟,只有十五岁的容且,亦想象不到两个男人之间,还能发生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
待他将北倾凰安置在榻上,随手又燃起了屋中的碳火。
“世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不知是不是染了风寒的缘故,北倾凰的脸红如朝霞,看着尤为妩媚。
“你不是说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容且不喜欢解释,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谢谢世子。小野来生定当做牛做马,衔草相报。”
“小嘴倒是甜得很。”容且说着,顺势坐在卧榻之侧,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他心里想的是,他才不需要她做牛做马衔草相报,他更希望来生她是个女人。
“世子,云汐公主邀你游湖。”
屋外,家丁满脸堆笑地通报着。
容且眉头紧蹙,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去。”
北倾凰见状,心下已然将容且和云汐之间的爱恨情仇捋顺。
单看容且对云汐尤为冷漠的态度来看,云汐十有八九是在单相思。
家丁稍显为难地说道,“世子,公主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您若是不去,万一惹怒了公主,可如何是好……”
容且敛下眼中的不耐,轻手轻脚地替北倾凰掖好被角,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北倾凰知道自己不该挽留容且,但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想起容且即将和云汐一同泛舟湖上谈笑风生,心里就不大自在。
“好。”
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容且,因着北倾凰一句话,又坐回卧榻之侧。
呆立在门口的家丁一脸懵,他原以为容且在屋中藏了一位美娇娘,定睛一看,屋里头的哪里是什么美娇娘,分明是个瘦弱的男子。
家丁心下腹诽着,怪不得世子年满十五,连通房都没有,原来是好男色。
只是,这样一来,他该如何向云汐公主交差?
家丁有苦难言,踟躇了片刻,又轻唤着容且,“世子,可别让公主等急了。”
北倾凰见家丁面露愁容,亦知云汐身份尊贵,不是容府能得罪的人。
深思熟虑之后,她抬手轻拽着容且的衣袖,小声嘀咕着,“世子,你还是去吧。云汐公主若是等急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呢!你回来的时候,可否给我带一包糖记的油酥饼,多年前我曾吃过一回,甜甜酥酥,入齿难忘。”
“好。”
容且闻言,倏而起身,满心满意只记着北倾凰爱吃的油酥饼,全然无视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云汐。
“容且哥哥,快上马车。”云汐见容且心事重重地出了府,满怀欣喜地迎上前,双手紧搂着容且的胳膊,俏皮地朝他眨着眼。
“不了,我还有事。”容且冷淡言之。
“什么事?”云汐不满地嘟着嘴,在她看来,什么事都比不上同她泛舟游湖重要。
容且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云汐紧缠着他的胳膊,“与你无关。”
“哼。你若是不说,今儿个就别想走。”云汐鲜少拿公主的身份压他,但她总觉近来的容且愈发不可控,心下亦愈发焦虑不安。
容且虽不喜云汐成日缠着她,但云汐到底是云霓国公主,而他只是容府世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话说得太过。若是惹怒了公主,不单单是他,就连容府上下,都极有可能被他牵连。
僵持了好一会儿,容且终是拗不过云汐,不情不愿地随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尤为宽敞,但云汐偏要黏着容且,同他紧贴在一块儿,这使得容且尤为窒息。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容且冷着脸,兀自往边上挪着。
“容且哥哥,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顾忌这些?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云汐理所当然地说着。
容且总算明白何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沉沉地闭上眼眸,任云汐说什么,问什么,权当没听见,一言不发。
云汐气急,但她极擅隐忍,总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这不,仅片刻时间,她有恢复了往日里的明媚模样,娇声细语地询问着容且,“容且哥哥若是不想游湖,那便改日吧。对了,容且哥哥想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必。”
容且匆匆下了马车,径直往糖记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云汐一路尾随着他,直至他拎着两大袋油酥饼满心欢喜地回了容府。
暗处,云汐冷沉着一张脸,冷斥着跪伏一地的暗影,“没用的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
“禀公主,容世子确实无异常之举。他同往常一般清心寡欲,根本没正眼瞧过府中的侍婢。”暗影委屈地辩解道。
“不可能。容且哥哥向来不喜甜食,他怎么会特意去买油酥饼?”云汐笃定地说道。
怔忪间,她忽而想起自己篡改了生死簿上北倾凰的性别,遂又追问着暗影,“容府最近可有陌生男子出入?”
“昨日,世子亲自带回了一小乞丐。”暗影如是说道。
“该死!”
云汐暴怒,她一脚狠踹在暗影身上,将心中对北倾凰的怒气尽数宣泄。
“走,随我去容府会一会她。”云汐银牙碎咬,冷睨了一眼边上被吓得不敢吱声的侍女,气呼呼地朝容府走去。
彼时,容且正手把手地教北倾凰写字。
他站在北倾凰身后,单手撑在案几上,另一只手紧握着北倾凰的手,姿势尤为暧昧。
北倾凰紧盯着容且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小鹿乱撞。
“世子,纸上写的是何字?”北倾凰有些羞赧地询问着容且,她虽认得几个字,但并不代表她有多少学问。
“容且,我的名字。”容且淡淡答道。
书房外,云汐死死地盯着被容且笼在身下的北倾凰,眼泪夺眶而出。
生死簿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可容且为何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北倾凰?
云汐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虽然,云阙将她当成了亲生骨肉一般疼宠,但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旁人得知她的身世。
于她而言,她脸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就是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耻辱。
即便从未有人叫过她野种,但她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血统纯正的北倾凰面前,一览无遗。
“北倾凰,是你逼我的。”云汐银牙碎咬,眸中的狠戾令人胆寒。
立于云汐身侧的侍婢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声色微颤地劝着云汐,“公主切莫动怒,您才是金枝玉叶,屋里头那个小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威胁。”
“说的也是。咱们走着瞧。”云汐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当着容且的面撕烂了北倾凰的脸,因而她并未进屋,并愤然摔袖而去。
书房里,北倾凰无意间瞥见了面色冷沉的云汐,眼皮一跳,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容且见北倾凰煞白了小脸,极其温柔地询问着她,“怎么了?”
“世子,若是公主执意嫁你,你当如何?”
容且口中“抗旨”二字呼之欲出,但终究,他做不得这么自私自利之事。
他身后,还有容府上上下下几十人。
沉吟许久,容且最终只得颓丧地说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去说服她。若是仍旧无法改变结局,为了容府,我也不能抗旨不遵。”
北倾凰能理解容且的苦衷,但她也知道云汐对容且一往情深。
思及此,她顿觉自己和容且根本不可能有未来,一时间,竟生出无法言说的落寞。
容且心不在焉地垂眸看着怀中的北倾凰,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噙住了她的唇。
“小野,你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么,为何这么甜?”
容且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他总觉怀里的人儿于他而言,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北倾凰失笑,“世子说笑了,我若是能泡在蜜罐里,也不至于成日弄得满身伤了。”
闻言,容且稍稍克制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修长的手已然移至北倾凰的领口,“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北倾凰下意识地拂去他的手,仅仅地捂着自己的领口。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藏着一个秘密。
除却隔壁阿婆,再无人得知。
即便,她很想亲口告诉容且那个秘密,但眼下时机不对,她不想容且因为她以身涉险。
容且见北倾凰执意不肯给他看,只好作罢。
他将手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肩上的薄茧,尤为笃定地说道,“小野,相信我。从今往后,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日。”
“世子,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习惯。”北倾凰低声呢喃着。
她一边不由自主不可控地深陷入容且的情网中,一边又害怕容且的这份温存仅仅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笨蛋,你是我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容且很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也许他心里亦盼着北倾凰能完完全全成为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