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高台,皇君在上,十几年寒窗,只为见那个陌生可畏的君王。
命运还蛮好笑的...不都是人,不都是凡夫俗子,何来的地位高低之分,都是娘生爹养的为什么一个站在庙宇金殿高堂上,其他人却屋漏徒四壁,连夜受冻。我是个书生,家里头并不富裕,平日里我不用外出耕地,每天翻翻旧书、背背诗句,我没什么理想,没什么抱负,不敢保家卫国冲到前线,所以我选择读书,当时考试要跑到皇都汉阳城去考,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很繁华,车水马龙,有钱的人家出行都不走路,都是一匹匹高头大马后边拉一辆纹路优美的车,跑起来如风,屁股后边扬一片风尘。我们那个犄角旮旯地方零零散散就四个人去考试,为了这场考试,我们得提前半年踏上旅途,从西边的贤安城南下,一共一千多公里路要赶,边走边念书。外边很繁华,两个人不愿回去那个偏远的乡镇,又怕苦怕累不肯南下...后来听说他们两在赌馆里把出行的家当给输完了,上街偷抢被官府抓着,天天吃牢饭。
也不是亲故,也不是好友,作为一同读了两年书的我倒也有点可怜他们,路还得走,山高水远,两年书不能白念,剩下和我一道的是邻居的孩子,和我同龄,一十六岁不到,模样英武,村里人说他出生时,晴空一道霹雳,愣是把他家屋前一棵几年的老树劈的焦黑,邻居请了个道士给他算卦,那个老道士嘟嘟囔囔的对着那棵碳木,说他是什么文曲星转世,是国相之才,必有大出息,所以他父母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王国相。那个村子里姓氏很多,他祖上和我祖上是交好,他姓王我姓张,我父母也没有什么文化,既不是当官的也没有入过私塾,给我起的名字很简单,叫张苏,当然王国相的故事是我听村里的父辈说过来的,反正我一不羡慕,二不嫉妒的。
那年大旱,田里的作物都枯了,连续三个月不见老天下雨,农村以耕地为生,作物全枯死了,农民也只能干着急,再加上国家的月供年供,还有高额的税收,那几个月村民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好觉,我和伙伴一起玩耍,玩累了,口渴,望着水缸里边没水,就跑到山上去找水喝,上山找水哪有这么好找,慢慢地我找累了,我就躺在一块青石板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突然我全身发冷,朦胧中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一袭白袍,两袖纹着金线,不知道为什么我睡得石板上多了两个金杯,他突然回头,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孔,他径直向我走来,停在我的面前问我:“你.....喝酒么?”
我楞了一愣,看着眼前的酒杯。
他又问:“你,喝酒么?”
我突然感受到白天那种口干舌燥,咂了砸嘴说:“喝。”
他笑了,嘴角上扬,扬的厉害,然后仰面大笑,笑得似乎要撕裂嘴唇,那是一种狂笑。
我看着他笑,不明所以,突然手不由自已的抓着金杯,喝干了酒,酒很烈,辣的我直呛,然后酒入肠中,胃里如火在炙烤一般滚烫,我疼的在石板上抽搐,他依旧在笑,那种神经质般的疯狂笑声以至于我如今也不能忘却,我想不透他在高兴些什么,迷迷糊糊我又晕了过去,再爬起来的时候,我望了望天,和我刚睡下去的时候刚好一样,就好像做梦一样。林子里突然吹起了风,天慢慢阴了下来,我看着要下雨立马准备跑回家,我感觉到胸前有什么东西抵着将它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那个金酒杯,风越吹越烈,眼看要下大雨,我将酒杯揣在胸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撒欢一样的跑回家。
一场迟到的三个月的雨,一个疯颠的男人,和那金铸的酒杯。
后来,我再也没有和别人说过我上山的事,那个酒杯被我藏在村口的枯井里。那一年我刚好十岁整,那个村子死了好几个人,被抓去充军的也有好十个,我父亲也是其中之一,他总是和我说:宁为一武夫,胜过一书生。可我不那么想,也可能我的怯懦性格吧,他被点名去沙场,是否也是了却了他的一个心愿。
我这次进皇都一是确认我父亲的死活,二是我的文品殿试,第三我想知道那尊杯子的来历。
山高水远,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