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看到秦昝现在的面容,苏青威有一些喊不出口。莫向离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现在不是时候。
“嘘。。。”秦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摸了摸苏青威的头,“真的很对不起,关于我骗了你们,不过我的年纪你们两个叫声爷爷也没有问题。”
很难相信现在这样的情况,秦昝还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秦昝不是美男子,但是他笑起来像是能吹散阴云的暖风,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抹阳光,很容易令人感到亲近。现在是夜里,外面的风吹得又急,小巷子里常常能灌进刺骨的冷风来,即便已经过了春依然很难熬,这一点莫向离深有体会。
秦昝脱下了身上的唯一一件衣服——他原先是躺在床上的,因此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衣物。秦昝把衣服套在了苏青威的身上,秦昝的身材大了苏青威一大截,衣服穿在他身上大的如被子一般。这样的衣服肯定是不合身的,衣服大太多也没有办法取暖。这时,秦昝手指一点,那件衣服忽然缩紧,恰好缩到了合着苏青威身体那样的大小。
“看起来寻常的一件内衣,大概没人会想到是件法宝吧?”秦昝说起自己炼制的这件法宝时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些得意,“不过向离你晚上可就吃点苦了。”
“没事,我习惯了。”
这些年来,莫向离有几日不是风餐露宿的,他没有那么矫情。
三人还没在巷子里躲上一会儿,城外就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雷鸣,一时间风好像也更急了。
“看来晚上要淋一场雨了。”
秦昝站了一会儿不自觉地靠在了墙上。他很累,刚才的那几步让秦昝想起了自己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会了一些小法术就在师父面前显摆,结果第二天累得起不来床的感觉。现在和那时一样,使不上力气,也没有多少真气可以调取,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说得现在吧!如果遇敌,他只能用竭泽而渔之法!
可敌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里也没有办法久留,秦昝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价值。那样叫往生石的东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但是说出来谁会信呢?那日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是秦昝得到了往生石又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秦昝望了一眼莫向离和苏青威,自己如果是离开了他们,要是他们被人发现了结局会很惨,可要是自己和他们待在一起,难道就一定保得住他们吗?
若不是这一次失忆,自己做了楚长春而不是秦昝,恐怕与这两个小家伙也有缘无分。秦昝自觉一生风流,留情无数,他始终觉得孩子就是一个麻烦的东西,所以年岁过百却没有一男半女承欢膝下。没想到到了现在,却有两个孩子让他放不下。旋即,秦昝有了决断。
“向离,你要保护好青威,我出去外面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
“我会的。”
秦昝又对苏青威宠溺地笑道:“青威,你要乖乖的,要听你向离哥哥的话。”
“嗯!我会的,爷爷一定要快点回来!”苏青威还小,很多事不太明白。
莫向离不是苏青威这样的小孩,还在亲人说什么都会信的时候,他知道秦昝要出去自己解决这件问题了。
这一别,可会是永别?
这两年的相处,往事依稀浮上心头。
“爷爷。。。一切小心。”莫向离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想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秦昝,你人生该有此劫。”修仙之人,说的是逆天理而为,从三界中夺天地精华、日月之寿为自己所用。命,他们是不信的。说来奇怪,当秦昝盗得往生石的时候,那块石头在识海里却对他说了这句话。
人生该有此劫吗?我便去会会,这一劫!
秦昝微笑颔首,他不舍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莫向离的心性、性格于修仙一途是可行的,只可惜根骨太差,苟活得久了没有修士该有的傲气,毕其终身成就有限,一生都难参悟长生大道。倒是苏青威,只要有朝一日入了此门不走歪路,将来必定能有所成。秦昝师门一脉单传,秦昝有心等苏青威再长大一些收他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可谁知道能不能等不到那一天。
秦昝心想:苏青威年岁尚小,又是难得的修仙天才,必然容易引起注意。自己万一有个意外,师门传承难保还会让他们有性命之忧。莫向离擅于生存之道,心智成熟,像个普通人也许能活得更久。事到如今,秦昝也别无多的选择。秦昝口念一诀,指尖发出淡淡的青光,他把青光点在了莫向离的额头。青光入额,莫向离却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变化,也不知道秦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向离。。。你叫我一声师父吧!”
话毕,秦昝忍住不去看莫向离和苏青威,决绝般快步走出了这个巷子。
莫向离就在他身后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
秦昝走出巷口的那一刻,莫向离抬起头来,泪如雨下。
“楚长春,原来你在这里!”
“快过来!楚长春在这里!”
巷子的外面响起了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喊杀忽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掩盖。那声龙吟,甚至于震开了今晚急切的风,震得平安城里的河水从岸边泛起了不会停止的涟漪,来回激荡着。夜醉的平安城被惊醒了。
秦昝已经顾不得太多,就算被未名宗发现也无所谓。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自己,竟然大叫起之前的化名。秦昝觉得可能是魔教的人,他们也不想让未名宗知道秦昝在此。可魔教之中也分各门各派,派系繁多,哪有不私底下期盼着独吞反而要大吼大叫引人注意的道理?秦昝暗道定然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着一切,他们不想得到往生石,而是想让自己死。又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往生石的下落,根本就是想杀自己灭口!
黑云像是被龙吟吓得嚎啕大哭,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的时候,顷刻之间,便是瓢泼的大雨裹挟着风。魔教的人分工并不明确,要是有守卫过来查看,他们便杀了。沿街的百姓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却有打杀的声音,有些胆量的就打开一条窗户缝偷偷看看发生了什么,没胆的便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祈祷山上的仙长们早些下来救援。
秦昝逼出了自己修为的极限,就算今夜不死,他也无法再继续修炼了。秦昝没想到城里的魔道修士居然有如此之多,说是过江之鲫也不过分。这未名宗到底愚蠢到了何种程度,腐烂到了何种程度,被魔教的那么一大批人藏在了里面而不自知。
秦昝且战且走,后面黑压压地跟着少数数十人的队伍。他们亦不敢御空飞行,这次谋划本来就是借着秦昝虚弱的时机,各门各派都在智无双的欺瞒之下没有派真正的好手前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在未名宗脚下,要是损了下代的掌门人选那可就不太妙了。但他们又矛盾地觉得派了太弱的人来大概是争不到秦昝的,因此来的也是各宗门的精英。
说来也巧,秦昝退得的地方是河边上的一块空地,空地之中只有一座楼半立水中——鱼欢楼。
鱼欢楼里的人早就听闻了城中的事情,在老鸨的安排下坐着花船离了岸,远在水中央,要是有胆,此时的花船是最好的看客去处。自古水与龙密不可分,秦昝的道法能化龙形,有水在侧,可以事半功倍。
秦昝已经被包围在了鱼欢楼前,妄说面对的数十个魔道弟子,便是身后的河面上还有许多魔教弟子凌水而立。
“秦昝,这两年可让我们好找啊!”
“只要你把那东西交给我们碧霄宫,我等可保你无虞。”
“呵!碧霄宫好大的口气,问过我圣血寺没有?”
秦昝尚未拿下,几个魔教宗门已经为了分配利益的事情开始打起了嘴仗。都是一样的修士,谁也不肯让着谁,面对秦昝,又谁都不愿为他人做嫁衣。一时间居然是魔道内部起了纠纷,看几拨人以及祭起法宝大打出手了!
“聒噪!”不知是谁说话,将所有吵闹的声音全压制住了,鱼欢楼前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狂躁的风雨清洗着地面的动静。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形伛偻的黑衣人,方才正是他说的话。
魔道弟子中有一人道:“驼阎魔,你只身一人也想与我等相争?”
“就是。”
“未免自不量力。”
魔道弟子纷纷嘲讽道,驼阎魔素有威名,可只是一个散修,这些魔道大派的弟子都是不怕的。
“老夫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
驼阎魔怒目一睁,那人的头颅骤然,吓得旁边的人散开数步。
驼阎魔的神功居然练成了?
雨水打湿的秦昝样子狼狈不堪,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真气去阻挡雨水。秦昝不禁惨笑,自己是否会落得和那人一样的下场,如此多的魔教弟子他已然应付不过来,如今还来了个有些本事的,这一场是千难万难,所遇的对手不是最强的,情况却是最危急的。
秦昝在山穷水尽的身子骨里再抽真气,他双手腾运,忽然间背后的河水涌动,一只青龙无端生出,走到当下的境地,多说无益,唯有奋力一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