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路上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一人一马自东向西而来。看见这边打斗,那人勒了马缰“吁”了马,站在路上看这边酣战。
在草垛那边乱刺的黑影,掏出了火折子,直接点燃了草垛。冲天大火把天地照得明明暗暗。
草垛子是农家冬季喂养牲畜的粮草,就这么付之一炬!
一黑影忽然用剑挑起一物,就着火光,华少的心提了起来,那是他的腰带!挂在草庵门口提示李嬷嬷的绿腰带!
那个人挑了腰带,比划了一下长度,大声喊:“来过这里!”
做任何事都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小小的疏漏,有时就带来灭顶之灾!
路上缠斗的俩人,其中一人拼命地扑过来,华少看身形,隐约觉得那人很像龙五!
睁大眼睛尚未辨清,三条黑影齐扑上去,光影绰绰,叮当乱响,“噗嗤噗嗤”,铁器连番入肉,闻者胆战心惊。
不多久,一人倒地,余者疯狂搜寻,刀剑承怒,上下翻飞,瓜藤断掉不知凡几!
愈来愈近,近在咫尺!
华少的心“嚯”然急跳,像被人握紧了一般,几乎要窜出喉咙!
眼看着一人就要划到了男孩躲避的地方,男孩将躲无可躲。
华少已然断定他们这几人都是绣衣卫,他们,在找男孩!
绣衣卫之凶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华少现在不敢抬头,高度紧张,耳力更加敏感,那长剑马上就到了男孩藏身处!
千钧一发!
睿智无双的老人,悲天悯人的教诲浮上心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救人不求回报,不问因由,是为善行!
小心翼翼地拿出准备的两个护身宝贝,从小包里慢慢摸出火折子,从豆苗地里站起来,“咳咳”了两声,一个黑影飞快地提剑冲了过来,那剑尖堪堪停于鼻尖!
强自忍住惊慌,华少打着了火折子,忽闪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来人。
那人看见一个有点傻呆呆的奶娃娃,明显一愣,就着火光凶神恶煞地审视华少。
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绣衣使,华少装萌充楞,心里打怵,对方刚杀过人,声声“噗嗤”记忆犹新,那剑尖上还有血呢!
杀自己真的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
圆睁大眼,吞咽了一口口水!
忽然听得一句:“小主子,不怕!”
便看见远远地两道身影飞奔过来。华少看见,一个绣衣使,一个是……
李嬷嬷!
非常糟糕,四个绣衣使!
黑袍上绣着金色的三足乌,似乎,已经沾满了暗红!那是凝固的血!
两名绣衣使向后来者抱拳行礼:“禀路副指挥使,没有找到!”
路副指挥使看看华少,冷冷地问:“看见一个男娃儿没有?”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华少摇头:“没有!”
“真的?”
“嗯!”
话未落,李嬷嬷点头哈腰地解释:“大人,那是我家小少爷,自己跑出来玩儿,我找了他半天了——少爷,快随老奴走,家里人都急死了!”
路副指挥使扭头,看着李嬷嬷脸上冷冽狰狞的容色:“这孩子我们要带回去。”
李嬷嬷顿了一下,有点不悦:“不过一个两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你不是问过他了么?他没有见过什么男娃儿。”
路副指挥使忽然阴森森地说:“你怎么知道是个男娃儿?”
李嬷嬷忽而发笑:“不是大人刚才问我家少爷见过什么娃儿么?”
路副指挥使不和他多说,一脚踢向李嬷嬷,飞身就来抓华少:“孩子必须带回。”
“放开我家少爷!”
李嬷嬷急了,哪里还是那个奴颜婢膝的老妪,瞬时从腰间拔出软剑,地上一点,跃出数米,半空里挥剑甩开漫天的繁花,直冲那绣衣使而去。
“咦,竟然是春暖花开!”
路副指挥使一个激灵,立即脚尖点地,快速后退数米,忽然“桀桀”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青童,你居然没死?——别来无恙啊!”
李嬷嬷大吃一惊,这是谁?居然认得春暖花开?
“你认错人了!”黑暗掩饰了她的惊怒,李嬷嬷抢在路副指挥使前面,抱起华少拔腿就逃。
那路副指挥使又“桀桀”笑了两声:“就你这轻功,世上只怕没有第二个人可及!这招春暖花开,除了李青童还有谁会?!十几年前你有越江吟、玉青松护着,当时没有除掉你,让你多活了十几年,今天可未必再那么幸运了!”
如何能放过她?手一挥,另外三名绣衣使立即“丁”字形围了上来,挥剑向李嬷嬷不同部位袭来。
逃路被堵,逃无可逃,战!
路副指挥使双手回环,别了剑,脚下点地跃出十几米高,化掌为拳,直冲李嬷嬷而来。
龙虎拳!大圆满境界!
如果她没有记错,只有一个人——
马德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嬷嬷恨不能扑上去咬他肉噬他骨!
马德昭功夫不弱,三名绣衣使虎视眈眈,不敢大意,急忙扯了华少脚点地迅速后退数十米,马德昭急转身,那拳早已经落下,李嬷嬷虽然没有正面迎上,却被拳风扫过,一头青丝瞬间散开,而地面“轰”地擂开一个拳形坑洞。
拳风把华少推得载了个跟斗。
李嬷嬷怒骂:“马德昭,你觊觎师娘,欺师灭祖,师兄师弟们枉死,师傅遍寻你不着,不料你竟然替你祖宗改姓路了!还成了绣衣卫鹰犬!出卖师门,出卖祖宗,你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吹吹没有泥土的手,马德昭阴阳怪气地道:“李青童,枉你还是行杳子的四大徒弟,竟然只长年纪不长脑子!骂我没用!你以为这么多年,师傅为何不寻我报仇?他在懊丧!圣上允诺他高官厚禄,只要他帮助除掉东方氏隐匿的暗卫,他不但不肯,还辱骂圣上!为了一己之快,害一门弟子遭殃,他配做师傅吗?”
“自古朝廷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师傅岂能与你一般下贱,与朝廷勾结,为天下人不齿!”
小主子曾说:人至贱则无敌!
“今天本使真是见识了什么是愚不可及!”马德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嬷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建立个江湖门派自称江湖老大,就不是大燕人了?就不是圣上的子民了?行在大燕,食在大燕,食君之黍,忠君之事。圣上容你,仗剑天涯,圣上杀你,寸草不留!同在三界内,未脱五行中,装什么高人!”
大燕一统,没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