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在顾萧身边安了眼线，自然之道他的一举一动，更何况他还叫人回来报信，说将九姑娘的屋子好生打扫出来。她忽的想起自己送去的那身寿衣，九姑娘向来舍不得用自己给的东西，大概也是压了箱底。

也不知老爷抽了什么风，竟一声不吭的把最不放在眼里的九姑娘接了回来。沈氏想不通却也别无他法，只能着人将屋子好生收拾出来，然后带上各位姨娘去门口候着。

顾萧先踩着台阶下车才伸手将顾离裳扶下来，“奔波劳碌你也累了，让嬷嬷送你回院里好生歇息，不用应付这些闲人。”

顾离裳一张脸都埋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双流转的眼睛，“怎么会是闲人，母亲与各位姨娘待我甚好，久未谋面总该请个安，不然就失了规矩。”

顾萧心里暗道一声倒是个懂事的，真难为她备受欺压活在深宅大院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往后受了委屈大可来找我，不用顾虑其他有的没的。”

顾离裳转而扶着大腹便便的顾萧一步一步上着台阶，看着沈氏迈下来的步子抬高声音说到，“母亲最是护着离裳，怎会叫离裳受了委屈。平日偶有责骂也是离裳做的不对，可是真的没有动手打骂。”

顾萧看她极力为沈氏辩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和爹爹说话不必隐瞒，照实说就好。我忙于生意无暇顾及你找管家也可以。”

沈氏没听到顾萧的话，只听到了顾离裳的漂亮话，一时有些飘，“老爷何必亲自走一趟，我去接九姑娘回来也是一样的。屋子都打扫的敞亮，就等着九姑娘回来了。”

顾萧脸色不大好，都没看沈氏一眼，只是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你们都各自散去，我送九姑娘回去。你，回房等着，我与你有话要说。”

顾离裳只当没看出来顾萧的意思，只是笑嘻嘻的跪下请安，“顾离裳见过母亲及各位姨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待明日顾离裳再一一给各位请安，可不要责怪顾离裳今日礼数不周，实在是跪多了容易昏头，望姨娘们见谅。”

“又不是皇家贵族晨昏定省，哪有这么多规矩。跪什么跪，以后都不许跪。我顾家的女儿膝下一样有黄金。”顾萧面无表情的扶起顾离裳，堂而皇之的从她们身旁路过，“我顾家风气不正才多受人非议，往后就要正家风了。”

嬷嬷替顾离裳跟顾萧推开院门，院子里杂草横生，几个侍女小厮却在玩笑打闹。顾萧拂开嬷嬷的手推门而入，“我顾家就是请你们来羞辱小姐的？夫人难道没有交代，小姐即刻回府？”

侍女小厮都惊恐的趴在地上，这九姑娘向来不受宠，怎的老爷亲自送她回了院子？这屋子里还是尘土漫天，“奴婢知错，望老爷宽恕。是奴婢们疏忽了。”

顾萧一脚踹翻一个要来抱大腿的小厮，怒气冲冲的推开了屋子的门，尘土扑面而来，角落里都结了蜘蛛网，“一个个的都当好了差事，管家，拿着卖身契将他们卖到该去的地方，别在出现在九姑娘面前。”

顾离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睛里泛着泪光，期期艾艾的走上前去拽住顾萧的衣袖，“大约是离裳平日里对他们不好，才叫他们起了这样的心思，定然是跟母亲无关的。顾离裳跟嬷嬷自己打扫就是。”

顾萧努力压抑下自己的脾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九姑娘放心，咱不住这儿了，这儿不好。管家，风苑可按我的意思一直打扫着？”

顾萧见管家点点头，“风苑装潢的极其漂亮，九姑娘先住那里可好？改明儿我再着人把牌匾换了，那以后就是你的园子。”

“离裳都听爹爹的。”她没想到今儿还有意外收获，这个风苑可算得上金屋藏娇之所，极尽奢华之风，只可惜红颜薄命，风姬生下宜苏后就一命呜呼了。

侍女赶着去沈氏这里报信，“夫人，老爷让九姑娘迁居风苑。”沈氏手中杯子一个没拿稳，嘭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碎，转而回过神来，“快，将这个收拾了，老爷一会儿要过来。”

顾萧将顾离裳送到风苑便急急忙忙来了沈氏房里，心里怒火中烧，进门一个耳光就把沈氏扇懵了，“所有人都出去，我不走不准进来。今日这事谁说出去半分，无论男女我都有办法让他们受尽凌辱却无法寻死。”

沈氏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妾身一巴掌，妾身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是别的，总该叫妾身死的明白。”

“送九姑娘寿衣，这是其一。放任下人欺侮这是其二。沈庭，纵然你后面是整个沈家，我也不怕。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那个顾萧？沈家于我不过蝼蚁，你把心思给我放干净点，若我从别处得知九姑娘再受一丁点委屈，我定会休了你。哼！”顾萧难得这么有气势，这臭娘们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害了风姬惨死，且膝下只有两女，若不是当初靠沈家扶持，他也还算感恩，早就把她扭送官府去了。

“老爷，你不能这般待我，我沈家虽说不如以往，可在京城也是一顶一的大户。咱们顾家新起之秀，无权无势，要仰仗我沈家将顾家带进圈子里，老爷，您不能休了我，您要休了我叫我可怎么活啊！”沈氏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老爷，我也是一时糊涂，以后肯定不敢了。沾染天花还能活下来的人能有几个，我也得事事做的周全。将寿衣给她确实不对，可我也是当时昏了头啊。”

顾萧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心里的气也随着那一耳光发出来。他皱着眉将沈氏扶起来，“我今日也有不对，不该动手打你。可毕竟为人父，你也该理解我的心思。”

“可九姑娘是个孽种，她不是您的孩子！老爷，您可不能被花言巧语迷了心智，清书当年的事情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