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着人给自己送来一套略显稚气的衣物，顾离裳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总有自己的道理，老老实实换上等着被传唤。

不一会儿管家就亲自来请，一路呵护着上了马车，顾离裳才看到顾萧在那里闭目养神，眼底一片乌青，“爹爹昨日可是没睡好，还是近日太过劳累，脸色不大好看。”

顾萧睁开眼揉了揉脑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近日碰上个棘手的买家，周旋几日终于在昨夜把生意定下。那位祖宗是个爱玩的，设宴款待，耗了一整宿。”

顾离裳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里面放的想见有薄荷、金银花，可以提神醒脑。虽不晓得爹爹带我去哪儿，但这么没精打采总是不好的。”

“香气清甜，果然不错。听宜苏说你最近看了不少医书，看来是颇有成效。你若是喜欢，我找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来教教你？”顾萧对自家九姑娘是愈来愈满意，温柔谦顺不说，还更加懂事了。

顾离裳这次算得上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学那些有什么用，懂得皮毛就可，不必日后被人毒害也察觉不出来。我对行医救人无感，还是做个荷包有趣的多。”

顾萧知道从前的事情给顾离裳留下不少阴影，也暗暗叹气自己之前太过忽略家中琐事，任由沈氏作威作福，“九姑娘，你放心，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

到了目的地，顾萧扶着顾离裳下车，顾离裳这才看清大门上的牌匾“酉学”，可还未到十日之期，难不成是先来熟悉熟悉环境？不过由不得顾离裳想那么多，有小厮来接引他们，来到了一个比较森严肃穆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应当都是夫子，摇头晃脑的单薄身子，挥之不去的书生气，偶尔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这一行人身上，大多都是鄙夷不屑的。顾离裳偷着撇撇嘴，不过是尔等书生，你们开蒙是三字经，我可是百草学册。

顾萧拱着手朝书案后面的人拜了一拜，“上次还要称王爷，这次却要称呼您为院长了。这是我家九姑娘，几日后就也是这酉学的学生，九姑娘，来拜见院长。”

顾离裳听话的走上前跪下去磕头，双手交叠垫在头的下方，“顾离裳见过院长。”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原是故人。

陆华启瞅着她惊愕的模样扬唇展颜，“上次承蒙九姑娘相助，本王才谋得这份差事。上次一别，九姑娘过的可好？”

顾萧看着顾离裳呆呆的模样心里着急的不行，只得矮下身子扶起她，“九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王爷别同她计较。”

顾离裳尴尬的笑笑，“上次不晓得您是王爷，多有怠慢，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陆华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顾离裳几眼，暗道一声说谎的小妖精，不过面上还得维持着笑容，“二位快请坐，西山上茶。顾家是京城大户，待我们酉学极好，您的千金我自然会多加关照。”

“纳税缴粮，助办校孰是我等商户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如此客气。”顾萧上次对这位谦王的印象是只笑面虎，可今日看起来却是真正谦恭的，常言果真说的没错，这皇家中人最擅伪装。

接下来不过是打太极，互相拖延时间，待到起身告辞之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王爷留步，我们这就告辞了。”

陆华启倚槛挥手，真想说句有空常来坐坐，白花花的银子入账看着真是舒心。想必这位九姑娘有些手段，从草包一跃成为心头好，不错不错。

“爹爹出了一头汗，我瞧着这位王爷也算和善，爹爹何须这么紧张？”顾离裳能看出顾萧对他超乎常人的尊敬，而且顾萧给酉学捐赠银两不是一次两次，应当是院长把他当财神供着，如今这位置却是反了。

“先帝在位之时最宠爱的就是这位，因不愿他出宫居住所以迟迟未曾册封。后边疆战事多发，这位主儿三两下就把蛮夷打的服服帖帖的，边疆至今还流传着他的名声。虽不知怎的是今日皇帝登基，但这位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常有人猜测南国变天，就是他的缘故。君王忌惮，一直让他游手好闲，如今让他接任院长，若不是你要来此上学，我是万万不愿与他相见的。”顾萧拿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还是感觉后怕的不行。上次陆华启让自己接九姑娘回来自己还瞎揣测，若跟他成了亲家，绝非善事。

顾离裳哦了一声，心里算盘打的很响，这狐狸皮底下还有一层狼皮，跟他多接触接触绝不是什么坏事，若他真存着什么心思，对自己可有很大帮助。“爹爹拿帕子擦吧，衣裳都能拧出水来了。”

“九姑娘是想就此回府还是去楼外楼用膳，听说那里出了不少新菜色，要不要去尝尝？”顾萧看着她就想起清书，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很少跑到脑海里，想的都是情书对自己百般温顺。

“好啊好啊，爹爹将六哥也叫过来吧，六哥平日也是一个人，不过最近顾离裳偶尔会陪他用饭。六哥同我一样自幼丧母，也需要爹爹多加用心的。”顾离裳想着也该让顾萧同宜苏多加接触交谈，这样顾萧才能更加知道顾淮洛的愚蠢跟市侩。

顾萧哪里会拒绝她，撩开车帘对驾车的赵十六说，“十六，等会儿将我跟小姐放在楼外楼便回府中接六公子同来用饭。”

“六哥面上清冷，可也很期待爹爹能够多关心他，而不是动辄责骂。三哥有母亲跟江姨娘共同疼爱，六哥就只有你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顾离裳发现顾萧是一个心软的人，之前应该是受沈氏蒙蔽才对自己跟宜苏态度特别差，而宜苏是破罐子破摔，并且拐带着顾淮洛一同摔，可惜顾淮洛的错处总有沈氏替他圆过去，而宜苏的境遇相对悲惨许多。

顾萧真是觉得九姑娘长大了，说的话也愈发有道理，宜苏自幼聪慧，是自己没有善待他，“九姑娘放心，爹对你们一定会做到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