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百鲤有些惊讶，“你会？”

他那双手明明是在战场上跨战马，执长剑，挽大弓的才对，怎么可能会替女子画眉？

苏恪笑道，“我不会，不过看起来也不难，所以我们试试看。”

沈百鲤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试。”

“为什么？”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好的结果，那何必浪费力气去尝试，费时费力而且也不讨好？”

听到他这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苏恪缓缓道，“百鲤，有很多事情我们自以为一眼就看到了结果，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也许结局是南辕北辙。就像今日你若是让我替你画眉的话，也许会很美。”

言罢，苏恪不再说话，而是轻轻地替她画着眉黛。他的手法很娴熟，画出来的眉如远山，极称她。

他微微一笑，“百鲤你看，结果真的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吗？”

沈百鲤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以前替女子画过眉？”

他刚才那个样子，根本没有初画者的那种不知所措和手忙脚乱。只是不知，那个女人是谁。

苏恪笑了笑，“没有，只不过是多看了你几次梳妆，所以记住了。”

沈百鲤病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多问。她不知道的是，苏恪的确替女人画过眉，只不过那个女人就是上一世的她。

苏恪记得，上一世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好时光。那时候她会对他浅笑，陪他看看书，下下棋。后来有一天清晨，他来到沈百鲤别院接她出府的时候，她正在梳妆。

不知道为何，他一时兴起提出要替她画眉，她竟然没有拒绝。

那一次，他手忙脚乱，直接用眉黛给她画了两道大大的粗眉，看起来就像是两条长长的黑虫一样，当时沈百鲤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是两人成婚后她第一次大笑，苏恪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那两道粗眉根本就不影响她的容貌。她，还是美丽至极。

后来沈百鲤让兰极打了清水过来，仔仔细细地清洗了眉毛，重新坐在了铜镜前。

“三皇子，你能过来一下吗？”

苏恪虽然不知道沈百鲤究竟要做些什么，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又把眉黛塞进了他的手里，笑道，“再试一次，好不好？”

“百鲤，你不怕我又画成刚才那样子？”

“不怕。”突然间，沈百鲤抓住了他的手，笑道，“我可以教你。”

那一刻，两人手上的肌肤相亲，苏恪的心狂跳了起来，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在灼烧。果然，在沈百鲤手把手的指引下，他替她画好了眉。只是，他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晕染了手中的眉黛。

苏恪的心中忐忑，自古以来夫妻间便有画眉一乐之说，她今日这样做，是不是意味着接受自己对她有更为亲密的举动？

想到这些，苏恪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若是上一世后来没有紧接着出现百鲤和郭旭被郭滟设计一世，她是不是也会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那么结局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

仔细想想，其实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就算上一世他们两人成为了真正的夫妻，百鲤也爱上了自己，但无非也是陪自己赴死而已。所以，这一世才是真正的值得珍惜。

虽然宋国的都城偏南，几乎不会下大雪，但是现在是深冬，倒也是严寒。苏恪有些不放心沈百鲤的身子，所以愣是在骑装外面给她套了一套上好的狐裘。昔日，苏恪打猎得了好几只白狐，当时就想着做成狐裘送给沈百鲤。但后来终究没有勇气，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她现在是他的妻子，这一切就理所当然。

那狐裘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穿在沈百鲤身上，衬得她整个人愈加清丽无比。

兰极忍不住感叹道，“郡主，你现在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

沈百鲤反问，“你见过仙女？”

兰极语塞，只得匆匆地跑走。若是论谁揄噎别人的本事强，她家郡主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见她们主仆二人这个样子，苏恪只觉得好笑，“百鲤，兰极的话一点儿也没有错，你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沈百鲤面无表情地问道，“莫非，你见过仙女？”

苏恪自然跟兰极不同，他凑到她的耳边低语，“我不需要见什么仙女，因为我的妻子在我心目中就已经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人。”

听到这句话，沈百鲤的心中苦涩异常。或许，有些事情她永远不知道就好了。那样，她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听着他这样的美丽的情话，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他。

因为是去狩猎，男子都是骑马，而女眷则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不过，李长乐是燕国的女将军，又是使者身份，所以也是骑马跟男子并行。

这一次，苏以柔也得到了批准，可以随行。若是以往的日子，她定然是会跟沈百鲤挤在一起，但今日倒是一直躲着。所以，沈百鲤就跟兰极单独乘坐了一辆马车。

苏恪见到这个样子，想了想，吩咐了苏夜几句。

不一会儿，苏夜便策马到了沈百鲤乘坐的马车旁，轻轻地扣了扣车窗。

兰极打开车窗，问道，“苏护卫，有什么事么？”

苏夜递过来一本册子，微微一笑，“主子道去围场的路还需要些时辰，怕郡主无聊，所以让我送来了这话本子，想来也可以解解闷。”

兰极接过了那话本子，笑道，“三皇子真是有心了。”

沈百鲤翻了翻，里面讲的无非就是些男女之间的情事，什么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定终生，结果被双方家人棒打鸳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成正果，皆大欢喜的故事，当真是让人索然无味。

她扶了扶额头，实在是想不明白苏恪为什么会送这样一册话本子来让她解闷。

她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的沈百鲤就经常喜欢去城中的清茗阁听人说书，里面说的十有**就是这样的故事，所以他才会觉得她喜欢。

沈百鲤把话本子扔到一边，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哪知道这马车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后来她就真的睡着了。

待兰极唤醒她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围场。

沈百鲤掀开了车帘，只见这围场里枯藤老树，分外萧条。自古以来便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说，在这个时候来狩猎，想想也觉得荒唐。

不过，皇家的事情，只要高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百鲤想要下车，哪知道脚底突然一滑，瞬间就摔了下去。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今日的确要丢脸了。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苏恪那熟悉的味道。

“百鲤，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以后会小心的。”

苏恪笑出声来，“待会儿，一直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为什么？”沈百鲤问道，“难道你去狩猎的时候也要带着我？”

“有何不可？”

事实上，苏恪记得，在这次围场狩猎又一次大的刺杀。所以，他会时时带着她，保护她。

支好营帐以后，大多女眷就进了帐篷，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妆容。沈百鲤觉得有些气闷，便走到了一旁的一片空地上。很多树木的叶子悉数掉落，光秃秃的，再看看脚底下枯黄的草，她愈发觉得冬日肃杀，萧条无比。

然而她还来不及感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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