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托盘里的东西那一刻，罗玉萱姐妹，还有蒋兰心的眼眸里都闪过一闪而逝的喜悦。宋朝自古禁忌巫蛊之术，沈百鲤胆子竟然这么大，今日恐怕逃无可逃。

苏恪拿起其中一个小人，看了看，冷笑道，“孤就说怎么贤妃从入宫开始就一直身子不适，原来竟然是你在诅咒于她。”

闻言，沈百鲤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明明是他吩咐人隔三差五给罗玉琳加个什么药才造成的好不好。

罗玉琳已经是满腔怒火，难怪自己身子一直不爽利，原来都是沈百鲤在背后暗害的缘故。如果不是身子的缘故，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承宠，怀上了龙嗣，而不是让丞相府的顾绾绾一个人独大。

“皇上，臣妾自入宫以来便想着和沈婕妤交好，哪知道她却如此暗害臣妾，你可千万要替臣妾做主啊。”

沈百鲤冷眼旁边她的样子，只觉得可悲又可怜。

苏恪又往那些小人身上看了看，眼眸里一片寒凉，“沈氏，宫中所有的妃嫔你都写了生辰八字，日夜诅咒，连孤都不例外。你身为孤的女人，就这么想要置孤于死地么？”

“我”

沈百鲤想要辩解，又觉得现在干脆承认了比较好，免得浪费口舌。

哪知道苏恪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生下了大皇子，只要孤死了，你就可以扶他登基，然后垂帘听政？”

闻言，沈百鲤气乐了，苏恪这说得有板有眼，好像自己真的是那样的女子一般。她忍不住道，“人家都说夫妻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想到我与皇上结发一场，还真有一点儿这样的意思。至少，皇上把臣妾心中所想琢磨得一清二楚。没错，臣妾就是给德妃下了麝香，也在宫中施行了巫蛊之术。”

这句话，让罗玉琳姐妹，还有蒋兰心心中暗喜。弑君，戕害皇嗣，残害妃嫔，光是这三个罪名，已经足够她死好几次了。

“为什么？难道孤待你还不够好么？”

“为什么？”沈百鲤大笑，“皇上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好不好，你究竟哪里待我好了？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登基后却迎了一群女子入宫，还让人的位份在我之上，这就是所为的不仁。阳山之战，你未曾及时去救我的父兄，这就是所为的不义。还有，你曾对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却是莺莺燕燕一大堆，这就是所谓的不忠。你这样的不仁不义不忠之人，究竟哪里待我好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今日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实在是舒坦极了。至于皇上你想要怎样惩罚我，请便。”

她这番话，着实说得大胆，所有人都惊呆了。

哪怕是苏恪，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

沈百鲤接着道，“皇上，一壶鸩酒，三尺白绫，又或者一把匕首，你给我一个了断。”

哪知道，苏恪却道，“沈氏，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闻言，罗玉琳心中焦急，立刻大声道，“皇上，除了弑君，戕害皇嗣，残害妃嫔，沈氏还跟那郭旭不清不楚，不成体统，你可不要轻饶恕。”

哪知道苏恪冷笑道，“贤妃，都道你是大家闺秀，足不出户，怎么你却连那都城有名的儒商郭旭都认识？”

罗玉琳心中一惊，立刻跪倒在地，“皇上，臣妾并不认识郭旭。只是身边的丫鬟若雨提醒，所以才知道是他。”

“是吗？”苏恪道，“看样子，你的丫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专门就记住了城中这些公子？”

“这”

“来人，把贤妃身边的若雨带出去，掌嘴三十。”

很快，殿外就响起了重重的掌嘴声。罗玉琳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看沈百鲤的目光，多了一丝怨恨。

而殿外的若雨无辜遭罪，心中只气恼怎么跟了如此无脑的一个主子。同是一个府上养出来的小姐，罗玉萱可就沉稳多了。

掌嘴声停下以后，苏恪缓缓道，“沈氏，你我结发夫妻，我不杀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孤削了你的位份，去城外的静安堂好好思过吧。”

“至于大皇子，跟着你这心术不正的母亲，恐怕难以成才。既然这样，就养在德妃名下。”

闻言，众人看向病榻上的顾绾绾，心中甚是疑惑。但无论怎样，刚才失去腹中胎儿就这样得到一个皇子的抚养权利，充分证明了皇上对她的重视。

宫中的后位不能空悬太久，说不定哪日就被封为了皇后。

沈百鲤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道，“苏恪，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那目光，倒是让苏恪有些害怕。

他知道那句话百鲤不是对身为皇上的自己说的，而是对身为她夫君的自己所言。若是自己不把挚儿还给她，恐怕她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个傻女人，苏挚也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把孩子留在这充满心计的后宫之中？这件事，他早就有了安排。她和孩子，最多只是分别几日而已。

回到凤栖殿以后，沈百鲤脱下了华裳，摘下了身上的珠宝首饰，挽了一个松松的髻，倒是娇俏可人。因为阿兰朵早就收拾好了贴身的东西，所以离开得很快。

苏恪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一生雪白的衣衫，秋风一过，长发飞扬，美得不像话。如果可以，他真想走过去拥她入怀。只是，现在还不能。

事实上，沈百鲤今日在清漪殿说的那番话字字敲在了他的心上。她的指责，并没有错。自己的确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到头来却有了无数妃嫔。她是他的结发夫妻，却不能名正言顺地跟自己比肩，他最多能做的只是把后位空悬等待时机。至于阳山之战，他不觉得自己的抉择有错，但确实有愧。

她，不会在心中真的对自己有这么多怨言吧。

他有些害怕，即将的别离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变淡。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段感情中，从上一世开始自己的确是更加患得患失。

沈百鲤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胶着，但并不觉得生厌，她可以肯定是苏恪。

她回头望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人影，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不会错。

于是她甜甜一笑，随后便离开了。

那个笑，让苏恪失神。她还愿意对自己笑，一定不怪自己。

苏恪就那样看着她离去，直到整个人影消失不见才离开。

为了她好，他亲手送走了她。可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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