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头。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
“百鲤,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说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苏恪正倚在窗前,那双深邃墨瞳里满是笑意。
“夫君,你此刻不在御书房跑到我这凤栖殿是有什么事么?”
苏恪缓缓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榻之上,“有个傻女人送了我二十万两,解了燃眉之急,我难道不该过来道谢么?”
“你我夫妻,荣辱与共,何须言谢?”
“就算不需要言谢,我总该要问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一笔巨款吧。”
“其实,这是昔日郭老夫人送我的嫁妆钱。”沈百鲤解释道,“最开始我只当她是送了我名贵的香料,并不知晓那匣子的夹层里竟然有那么多的银票。后来知道真相之时,她已经不在人世,我也没有办法退回去,索性锁在了沈王府的密室里。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够花在刀刃上,这也是这些银钱之幸。”
“原来如此。”苏恪忍不住道,“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便是自己的私产,没想到百鲤你嫁给我后,竟然要动用自己的嫁妆,我实在是有愧。”
沈百鲤笑道,“夫君,人这一辈子,无论是贫穷或是富有,无非是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一张床榻上睡觉,那些身外之物并不重要。银钱是死物,而人是活物,若是能用这些银钱换取天河的百姓一片安宁,我倒是觉得用得其所。”
闻言,苏恪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的光亮忽明忽暗。好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对沈百鲤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百鲤,我替天河的百姓谢你。”
沈百鲤立刻扶住了他,“你是帝王,这一拜恐怕会让我折寿。”
苏恪脸色微变,“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我是帝王,你却是皇后,定然能受得住我这一拜。”
“夫君,你也说过了,我是这大宋的皇后,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履行自己身上的责任,所以不需要感谢。”
“我明白了。”
有了那二十万两后,赈灾的队伍马上从都城出发,赶赴天河,苏恪终于勉强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斩月又把五十万两银子送到了苏恪面前,解了燃眉之急。
清明转眼就至,这一日,苏恪和沈百鲤穿着礼服,坐上了步辇,来到了郊外皇陵祭祖。
沈百鲤跟在苏恪身后,有样学样,果然没有丝毫差错。
当她跟苏恪并排跪在皇陵前时,只听见苏恪道,“先祖在上,恪今日携爱妻百鲤来此祭拜,望先祖庇佑我大宋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泰,赐恪的妻儿平安喜乐,安然无忧。”
听到他这话语,下面跪着的官员忍不住面面相觑。自古以来皇帝祭祖,定然会求国泰民安,但还求先祖赐福于妻儿的,苏恪恐怕时第一个。
看来,这沈百鲤母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的确太过于重要。
回城的路上,沈百鲤觉得有些困了,苏恪索性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舒适地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队伍戛然停止前行,沈百鲤一下子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苏恪眉头紧皱,大声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斩月回答道,“皇上,有一名女子带着一名老妇人和三个孩子跪在了前面,拦住了去路,在那里喊冤。”
“先仔细搜身,若是没有异常的话,再把她们带到孤的面前。”
“是。”
;一番搜查以后,并没有异常,所以他们被带到了苏恪面前。
“皇上,民妇有天大的冤情,还忘皇上做主。”
那几个人神情悲切,不停地磕着头,看起来倒是可怜。
苏恪问道,“你们有何冤情,竟然要拦住孤的步辇告御状?你们难道不知,若是要告御状的话,必须滚钉板以示决心?”
只听那抱着婴孩的女子道,“民妇自然是知晓这个规定,但若是皇上能替民妇沉冤昭雪,别说滚钉板,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民妇也是心甘情愿。”
“你倒是极有决心,那孤就成全你。”
言罢,苏恪便让人找了一块钉板出来放在了那女子面前。
自古以来便有规定,为了防止百姓胡乱到御前告状,惊扰圣驾,那告状之人须得先滚了钉板才能受理案子。
沈百鲤冷眼旁观,只见那女子把怀里的婴孩塞到了一旁的老妇人手中,眼眸里满是决绝的神色。
“婆婆,孩子们就劳你费心了。”
话音刚落,那老妇人一把抓住了她,“月如,你腹中还有三个月大的孩子,这钉板还是我来滚吧。我年纪大了,横竖活了这么多年,也值当了。”
“不,婆婆,应该我来。”
“……”
两人拉拉扯扯,一时间都争执不过对方,一旁的孩子早就哭得惊天动地,看起来格外凄凉。
“算了了。”苏恪发生道,“这钉板暂时不滚也罢,你们倒是先说说,究竟有何冤情?”
闻言,那女子立刻道,“皇上,民妇叫做陈月如,乃是通州人氏,夫君名唤陈牧之,曾是你麾下的一名小将。”
苏恪有些惊讶,“你是陈牧之之妻?”
说起来,这陈牧之昔日在战场上虽然不算勇猛有谋,但却救过自己一命。后来因为犯了大错错,被自己饶恕一命,打发回了故地。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能见到他的妻子。
陈月如点头道,“民妇的确是陈牧之之妻。三个月前,通州知府偶然见了民妇一面,想要把民妇据为己有,夫君为了保护民妇,竟然被他的人活活打死。民妇在夫君昔日的朋友的保护下,好不容易带着婆婆和孩子逃出了通州那偏远之地,想要为夫君申冤。”
闻言,苏恪下了步辇,走到了陈月如面前,问道,“出了通州,还有巡抚,为何不找他申冤,而是跋山涉水走到都城告御状?”
陈月如此时已经是涕泪交加,“皇上,民妇也曾去巡抚那里告状,哪知道他却直接把民妇和婆婆赶了出来,说我们冤枉好官。后来夫君的朋友打听过才知晓,通州知府和巡抚都是顾丞相门下的学生,自然是官官相护。民妇虽然愚笨无知,但也誓死要替夫君讨回公道。顾丞相权倾朝野,门生朝天下,民妇心中担忧,跟婆婆一番商量后,索性决定上都城告御状。”
“皇上……”陈月如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哭道,“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苏恪陷入了沉思,此事跟顾丞相的门生有关,倒是要彻查一番才是。
这时候,那老妇人和孩子几乎围住了苏恪,哭声震天,“皇上,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见状,沈百鲤心中突然有了不安的感觉,也下了步辇,想要多问几句,哪知道恰好看到了那老妇人怀里的婴孩脸上有好几处红色斑点,心中立刻下沉。
无名氏曾给沈百鲤留下了一本巫医书籍,里面包罗万象,素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会翻开仔细研究。所以她知道,那斑点好像是疫症的症状。
后面的事情,她想都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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