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夜送来的东西,沈百鲤倒是有些意外,“本宫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城外劫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仲。”
这沈仲原本是她父亲沈忌昔日的部下,后来因为在战场上摔断了左腿便回了都城。这人不仅会武,文章也做得极好,先帝便让他继续留在朝廷做了文官。
素日里,他为人低调,在朝堂提出的意见颇为中肯,而且那日张丞相提出捐赠私人财物之时,他似乎也没有为难之色,哪知道实际上却是如此。
苏夜道,“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娘娘也无须太过于意外。”
“也罢。”沈百鲤道,“这沈仲吃了如此哑巴亏,估计也不敢声张,你让人继续在城外候着,想来还有别的收获。”
“是。”
从一开始,她对张丞相提出让朝中大臣和王公贵族捐献财物之时,便知晓人性贪婪,恐怕很多人都会藏私,此事实施起来必然困难重重。所以,她并未指望他们真的能拿出多少来。
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不断在暗处施压,让他们想办法送出城去,然后抢夺过来。
虽然说这强取豪夺一事并不光彩,但好歹也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为国尽忠,所以只能暂时不拘小节。
苏恪站在窗前,看着天空飘散的白云,不知不觉就想起沈百鲤来。
天下之大,但他们同看着一片天空,也不知晓百鲤现在是不是在想自己。
当苏以柔的灵柩送回都城之时,她是不是又会躲着悄悄哭泣?
恍然间,他似乎真的就看到了她那红肿的双眼和抽泣的鼻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正胡思乱想中,两名士兵压着李长乐走了进来。他们想让她跪下,她却怎么也不肯。其中一名士兵失去了耐心,一脚就踹到她的膝盖上,瞬间就归来下去。
苏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平静如水。
李长乐抬眸看她,眸子里是几欲发狂的怒火,“苏恪,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如你所愿。”
闻言,李长乐反而愣住了。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他费尽心思俘虏了自己,竟然会如此干脆地同意杀了自己。
“你不敢。”
苏恪轻笑,“普天之下,孤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他明明在笑着,可眸子里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如同冰山一般,让人觉得酷寒。
李长乐并不想死,因为她还没有亲手杀了她的仇人。
“你要是杀了我,楚旸一定不会放过你。”
“可笑至极。”苏恪冷冷道,“不仅你会死,楚旸也会死在孤的手上,又有何惧?”
李长乐愈发觉得苏恪句句所言为真,恐怕下一句话就是下令处死自己,她忍不住道,“我若是你,如果捕获了这么重要的俘虏,一定不会轻易杀之,而是会跟对方谈条件。我对楚旸很重要,恐怕你提出用一座城池来换,他也愿意。”
“李长乐,你一直都是如此自以为是。孤拿下的城池,从来都不是用女人来交换。”苏恪道,“城池,孤会亲自攻下。你,今日必须要死。”
p;战场上,恐怕没有比杀了敌国皇后更让将士振奋的消息。当然,除了杀了敌国皇帝的消息。
“来人,把她带下去,确保孤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闻言,一旁的士兵自然是心神领会,连拖带拽地把李长乐带了下去。一剑下去,这位曾经无比尊贵的燕国公主和楚国皇后便香消玉殒。
苏夜派去的人继续在城外蹲守几日后,果然收获颇丰。沈百鲤见已经差不多了,便召了张丞相入宫。
当看见眼前成箱的财宝时,张丞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后娘娘,你这是在哪里得到这些好东西?”
沈百鲤微微一笑,“本宫早就说过,这城中不少王公贵族的家底颇丰,所以拿来这些也不算意外。”
张丞相有些疑惑,“可是他们交到臣手中登记在册的钱财恐怕还不及你这里的三分之一。莫非,他们送到娘娘这里来了。”
“这些不是他们送来的,是本宫抢过来的。”沈百鲤道,“他们不想把自己手中的钱财捐献给国家解燃眉之急,又觉得放在这都城的府邸上不够安全,所以一心想要送出城外,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本宫来一场守株待兔,岂不是妙计?”
张丞相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忍不住夸赞道,“娘娘果然是七窍玲珑的心。”
只不过后宫女子太过于聪慧,恐生狡黠之心。现在皇上征战在外,她身为皇后暂代朝政也无可厚非。但他日皇上归来以后,必须要上书强调后宫不可干政一事,免得牝鸡司晨,弄得朝纲大乱。
似乎早就已经看透张丞相的心思一般,沈百鲤淡淡道,“若不是为了让皇上有一个安稳的后方,本宫对朝政和权利没有一丝兴趣,张丞相大可以放心。”
被说中了心思,张丞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娘娘知分寸识大体,是我大宋之幸事。”
沈百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本宫有些乏了,就不再与丞相大人谈论国事。只不过本宫这次行事终究是强取豪夺,有些过了,还望丞相大人能够尽心安抚那些王公大臣。若是他日此事走漏了风声,还望大人第一个参本宫一本,莫要让皇上为难。”
她的意思是想独自承担此事的后果,不拉自己入浑水。张丞相抬眸看了沈百鲤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丝毫假意,于是领了命,“臣谨遵懿旨。”
当得知李长乐被俘虏的消息时,楚旸亦是立刻知晓自己中了计。不过他来不及去理头绪,而是想怎样才能救回她。
哪怕让他用几座城池去换,他亦是愿意。
然而正当他在修书给苏恪的时候,却传来了李长乐已死的消息。
那一刻,他彻底愣住了,手中的毛病落在了纸上,晕染了大半。
他完全不敢相信,爱了那么久的女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死去?
可随后看到她的尸体时,他不得不相信。
只见她鬓发散乱,脸上还有黑灰,想来是在那场大火中染上的。她身上的战袍早就已经被鲜血染透,肯定很疼。
楚旸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心一抽一抽地疼。
苏恪,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日,他会让他和他最钟爱的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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