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赴约之前,沈百鲤早就在身上的衣服熏了特殊香料,所以苏夜养的海东青一直在天空盘旋跟随,最后在一处彻底停留了下来。
苏夜匆匆赶了过去,没想到只是沈百鲤的衣衫套在了一个稻草人身上,而她和白泽的踪迹全无。
他向来就知晓她对苏恪有多重要,所以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起来。
“来人,暗地里追查皇后娘娘的下落,不许走漏任何风声。”
如今宋楚交战,皇后突然失踪一事传出去,岂不是会乱了前线将士的阵脚,甚至整个朝廷惶恐不安?
是夜,白泽带着沈百鲤歇在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里。火光下,他的样子愈发显得妖异。
他似乎感觉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忍不住抬眸问道,“为何一直看着我?”
“看你长得好看。”
闻言,白泽笑道,“不知道宋国的皇帝听到自己的皇后这样夸别的男人,心中是何滋味?”
沈百鲤轻笑,“本宫想,他可能会杀了你。”
“杀了我,也得看他有这个本事没有。”
“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睥睨天下的王者,杀你是易如反掌的事。”
“呵呵。”白泽冷哼了一声,“可是事实上却是他最爱的女人在我的手上。”
沈百鲤不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南疆。
苏夜回到宫中,把那颗解药交到芸儿的手中,让她喂苏挚服下。刚服下两个时辰,身上的高热很快就退了下去,只是还是一直昏睡不醒。
好在第二日便真的有人送来了第二颗解药,服下之后便真的如白泽所言,苏挚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
苏夜立刻命斩月多带了一批暗卫在全国范围内追查沈百鲤的下落,他想了想,还是修书给苏恪,把城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当苏恪收到那封信之时,双拳紧握,就连指甲没入掌心也没有知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把百鲤留在都城,让暗卫全力保护,结果竟然还是不知所踪。
他的心无比焦灼,但如今身在战场又无法脱身。看样子,与楚国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为好。
是夜,苏恪便召集士兵攻城。愣是在对方易守难攻的城池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楚军再一次连夜败走。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原本不急不躁,怎么突然间就加速了进攻,只当是他的用兵之法。可是蓝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因为曾经跟着他一起行军打仗之时,就算是在最为困难的情况下,也未曾见过那般焦灼的目光。
蓝平心中暗想,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私底下提醒道,“皇上,最近一直出战,末将认为是时候该让将士们休整一番再做打算。疲劳用兵,负荷太重,终究不是好事。”
苏恪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地敲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
他的确需要速战速决,但也不能把全军将士拖入疲惫不堪之中。若是百鲤知晓的话,她也不会允许。
蓝平想要再问些什么,但见他脸色阴沉,只好领命而去。
楚军连连败退,将士们自然是苦不堪言,不少大臣战战兢兢地提出想要议和的想法,楚旸都是不置可否。
最后有不怕死的人道,“皇上,并非是臣贪生怕死。但如今已经是楚国危急存亡之际,所以才敢斗胆进言。若是能保下楚国多年的基业,终究是要试一试。”
“你以为苏恪会接受议和?”楚旸冷冷道,“宋国和楚国这一场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孤占尽了上风也不会同意议和,如今孤只有赌一把。”
“皇上赌什么?”
楚旸冷笑,“赌赢了,楚国反败为胜。赌输了,世间再无楚国。”
“皇上……”
楚旸摆了摆手,“孤心意已决,爱卿还是莫要多费唇舌。否则,孤只有以动摇军心为由,杀你祭旗。”
闻言,众位将士和大臣不敢多言,只好由着他去,但心中已经充满了怨言。
苏恪躺在床榻之上,双手枕着自己的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晓百鲤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有没有受苦。
两人的过往不断闪现在脑海,他赫然发现,好像从开始到现在,自己一直在亏欠,而她从来也未曾责备过自己。原本以为此次灭了楚国,把楚旸的人头献到沈王的墓前祭奠,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从那以后,自己可以好好地陪着她,把昔日亏欠的都一一还回去,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竟然把她弄丢了。
或许当初沈王妃不想把百鲤嫁给皇族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她跟着自己以后从来未曾太平过。
只希望苏夜能够尽快查找道百鲤的下落,只有这样自己方能心安。
两日后,宋军并未出兵,向来节节败退的楚军竟然鸣鼓吹起号角来。
苏恪立刻拿起手中的长剑,匆匆赶了过去。没想到,当他从城墙望下去之时,赫然发下楚军阵前绑着一名女子,分明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
难道百鲤被掳,竟然是楚旸的阴谋?
不出片刻,就有士兵呈上了楚国送来的一个木匣,只见里面有一串红珊瑚项链,是自己曾经送给百鲤之物,几乎从来未曾离过身。看样子,真的是百鲤无疑。
苏恪稳了稳自己早就乱了的心神,问道,“楚国提出了怎样的要求?”
那士兵看了苏恪一眼,几乎有些不敢说话,掂量了半天以后,方才吞吞吐吐地道,“楚国送东西来的使者说,若是皇上答应退出楚国的疆土,并送上宋国的两座城池,楚帝就会放了皇后娘娘。”
闻言,一旁的蓝平大惊,立刻跪在了苏恪面前,“皇上,万万不可。”
苏恪又何尝知晓不可,但也不能置百鲤的暗卫于不顾,一时间进退维谷。
如今攻打下的城池无一不是宋国的将士用鲜血换来的,贸然放弃定然引出他们的不满。但其实若只是放弃楚国的城池,就算冒着中众人的反对他也要把百鲤换回来。但最为关键的是,楚旸想要两座宋国城池。
众所周知,楚旸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杀人狂魔,但凡攻下一座城池,便喜欢屠城。
阳山之战,阳山城破,楚旸便是下达了屠城的命令。不仅沈家满门男儿死在那里,还有阳山城所有的百姓。
苏恪带着援军赶过去的时候,满城百姓已经被屠戮殆尽,无论是青壮少年,还是老弱妇孺,残缺的尸体叠积在一起,异常惨烈。彼时天空下着大雨,雨水冲刷着尸体,跟血水混合在一起,满城皆红,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楚旸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大笑不止,宛若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苏恪长弓尽挽,奈何楚旸有所警觉,那长箭偏离了心脏几分,愣是让他活了下去。
那惨烈的记忆历历在目,苏恪怎么也不能让出两座城池,任其屠杀自己的子民。
正胡思乱想中,城墙下的楚军开始喊话,若是苏恪再不做出决断,那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皇后受苦。
有人拿着长鞭走到了沈百鲤身旁,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不过须臾鲜血便染红了纯白色的衣裳。苏恪握剑的手,不停在颤抖。
他曾承诺爱她入骨,宠她无度,可到头来连护她安全都不能。若是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她的平安。
苏恪挽起长弓,一箭射杀了鞭打沈百鲤的人,随后道,“告诉楚旸,孤可以带着宋军退出楚
国,承诺十年不再对楚国出兵。”
见他把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毅然决然地还回去,蓝平忍不住道,“皇上……”
“蓝将军,你不必再言。”苏恪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孤知道你想说这些城池都是我大宋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才换回来的,可孤没有选择。皇后,是孤的珍宝。”
“皇上,你真的想清楚了么?”蓝平道,“天下四分五裂已久,如今统一就在眼前。你若是做到的话,便会是民垂史册的霸主,为了皇后娘娘一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统一,值得吗?”
“当然值得。”苏恪道,“她不是别人,是孤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妻子。若是连自己至亲之人都无法保护,那要这江山社稷又有何用?统一天下还有很多机会,可这天底下沈百鲤却只有一人。”
当听到宋国来使的回话之时,楚旸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看来,这苏恪的确是爱沈百鲤爱得紧。既然已经试探出他的底线,那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回去告诉苏恪,孤还要宋国两座城池。孤只给他半个时辰考虑,若是还定不下主意,就只好等着给自己的女人收尸吧。”
来使正准备回去回话,突然被楚旸叫住了,“等等。”
闻言,来使心中欣喜,“莫非楚皇改变了主意。”
只见楚旸诡异一笑,“主意倒是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想要你再带一句话给苏恪,这半个时辰内,孤会派人不停地割下你们皇后身上的一片肉。不会伤人性命,但足够疼痛。也不知道,苏恪舍不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承受凌迟之苦。”
来使看着楚旸,只觉得他已经丧心病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