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总是刻意停留在那些让自己难以忘怀的事物上。有可能那些事情已然被我们忘却,但是只要大脑的回沟和脑神经里面还存留着一点,那么当我们处于某种特定环境时,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让我们从新拾起过往的记忆碎片,这些没有什么逻辑联系的碎片重新经过大脑排列加工和修饰就变成了我们对自己昨天的理解与认识。所以当我们开始想念以前的某些东西时,大脑就会把与之相关且整理过的记忆拿给我们再次回味。
小时候,离家很近很近,近到眼睛转个弯就能看到家;长大后,离家慢慢变得远了,即使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也望不到家旁的那个小山坡。青春期最不怕的是想念,离家远了,不用听到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语,不用听到爸爸严厉的训词,没有人和我争冰箱里面的那块饼干,我倒是落得一个耳根清静,可以一个人独享食物,不用等着全家人到齐了再吃饭,只要我想吃饭了,食堂或小卖部的门随时为我敞开着。
可是想念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我没有去寻它,它却已经深深地缠住了我,比如食堂里面的饭太硬,吃下后不消化抵得胃部疼痛难忍,小卖部的饭菜里不时地夹杂几根黄卷的长头发让人胃口全无。这个时候,我开始想念家中的干净松软的饭菜,最初我只是限于对食物的想念,可是想念像是沙漠里面的白杨树根,在我的脑海里越扎越深,我开始回想父母在身边时的安逸和幸福,我不用担心中午在哪里吃饭,吃什么菜;我开始觉得有弟弟妹妹在时是热闹的,三个人一起分享的饼干是最香甜的;看到大学校园里面的桃花团簇相拥,我开始琢磨家门前的那棵梨树是否也开满了白花,今年夏天我是否可以吃到它结的果子。
终于有一天想念冲出了我的脑海,勾出了我尘封的记忆,让我品尝到想念的苦涩,感受到时间煮酒的香醇。还记得我上小学前一夜,那一年我五岁。爸爸对我说:“明天早上就带你去报名了。”我似懂非懂,爆门,什么东西呢!难道是用鞭炮把学校的门炸了(我严重怀疑我小时候的听力有点问题),够刺激,但是还是存有疑问,如果每个学生都要爆门(报名)那哪来那么多的门呢?想到这里,我疑惑地问了爸爸:“爸爸,明天要爆门?”爸爸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当时那个兴奋呀,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放鞭炮,想想明天的那个场面,简直像是每个细胞都注射了兴奋剂。到了报名的那天,我早早地吃过饭和爸爸一起赶到了学校,当爸爸拿着入学名单时,我还在东看西瞧:“爸爸,在哪里爆门。”爸爸拿着单子的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已经报了名了。”可是我怎么没有瞧见哪儿在放鞭炮呢!我仍然自顾自地寻找那放鞭炮的地,终于失落而归,父母至今仍不知道我那一天为何情绪变化会那么大。
上小学的第一天,报名的那天不管我有没有看到爆门,那都意味着我要开始念小学了。下午爸爸帮我领了书后,回到家,他一笔笔工整地把我的名字写在书的第一页随后把它们放入新买的红色帆布书包里面。第二天,我依旧早早地吃了饭,背着书包坐在爸爸九几年从成都买回的自行车后座上,在妈妈的注视下紧紧拉着爸爸的衣服。然后爸爸会问一句:“脚有没有夹在轮子里面。”待确保一切正常之后,父亲方才蹬上脚踏板呼呼的往前开去,在四分名六分黑的道路上行驶十余分钟就到了校,在校门口下了车,怯怯地看着这还没有怎么睡醒的学校,爸爸的话从身后传来:“快进去。”然后我瞥了瞥那扇半开的铁栅门,看见守门的老阿姨半坐半躺在木椅上悠悠地望着我,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她眼睛半眯着,黄色的灯光好像在她的眼中折射出一丝丝蓝光,肥硕的上身和细弱的腿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具体她在班上讲了些什么,我是一概不记得了。到下午的时候,她要求我们把书翻到第一页,我好像是从来没有摸过书或者是反射弧太长了没有反应过来,她从我身边好几次走过,不时地提醒:“把书翻到第一页。”可是我依然把书翻到最后的封面上,默默地欣赏着上面的两个彩色小人(现在我才知道,他们就是数学题中纵横多年的小明与小红)。她好像很生气:“我说,有些同学,叫你们把书翻到第一页,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的目光终于从小人身上移开了,瞧了瞧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回过头来,看见同桌的书和我的不一样,我又从抽屉中把书包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与他一样的书,我有些沮丧除了沮丧我好像没有其它的感觉了。
临到放学前几分钟,班主任走到我的课桌前对我说:“你明天把你爸爸叫来学校。”我盯着她,从来没有这样和陌生人靠得如此近乎,我有些羞涩,脸上感觉一阵热一阵凉的,同学们的目光都在我这里聚集,我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想班上这么多人,只有老师走到我身边和我说了话,这说明了什么,我顿时感觉到飘飘然。
结果下午放学时,爸爸直接来接我了,我看到老师走在前面,我开心地对爸爸说:“爸爸,老师有话对你说。”爸爸自然是记得老师的样子的,他快步走上前和老师聊了起来,我在后拼命地追赶他的脚步,然后我就听到更让我沮丧的话语,班主任对父亲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爸爸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这个问题毫无厘头,从哪里看出我女儿脑子有问题了:“我想,她是没有问题的。”班主任将信将疑地往后看了我一眼,我低着头尽量和他们保持统一步速,接着她把我上课的情况给爸爸汇报了一遍,这时轮到爸爸好好地打量了我一番:“可能是孩子调皮,要不这样,再让她试读一周,有问题再说。”回家后,爸爸什么都没有与我说,我依旧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吃晚饭,坐在床上看看电视,最后洗漱睡觉。
我终究没有因为智力不足而被学校开除,小学六年的光阴在语文课数学课和一周一次的体育课上飞快溜过,我都还来不及把握住些什么,就面临毕业了。望着小学门口黄澄澄的炸土豆坨,土豆花,想着再也不会和堂哥端着在蒸饭房里蒸的饭在这里仪器等拌好的土豆了。每天的生活都平淡无奇,早读,上课,第四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就奔出教室,拥挤着人流往楼下飞奔(还好当时没有出踩踏事故),奔向蒸饭房自发有序地排队,然后拿着饭盒往回走再下楼,排队,打菜。早上是最难熬的,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像蜗牛爬树一样,早上一过,顿觉离放学没多久了。吃完饭,把饭盒往书包里面一丢就算完事,直到六年级时我才知道可以在蒸饭房前的洗手台洗饭盒,午休后就开始了下午的课程,最后是放学回家做作业每天除了同学们谁今天又欺负了谁,谁又捡到一只小麻雀或者小耗子,小耗子把谁吓到了,小麻雀又在谁的书上拉了屎,今天谁又比谁高不同外,几乎都相似,小学在一场毕业考之后结束了。
初中来临了,从以前的一日一回家变成了一周一回再到高中时的一月一回最后到大学时的一个学期一回家,离得家远了,也就懂得了出门靠朋友的真谛,出门在外哪能没有几个玩得到一块的朋友。初中认识的英子和梅子完善了我中学时的记忆,她们俩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洒脱不拘小节,一个阴柔寡断处处生疑,但是她们俩偏偏都是影响我性格发展的两个人,也是我在人生中最初结交的朋友。初中一二年级时,我们那里仍然流行蒸饭,到冬天,我会从家里带着煮好的香肠腊肉到学校,中午的时候,梅子跑得快,她负责去端饭盒,英子机灵长得乖巧,食堂阿姨给她打的菜多,所以她负责打菜,我呢?跑不快,不如英子乖巧,所以我就负责后勤,找座位。梅子英子把饭菜盒往桌上一放,我找来凳子,把香肠腊肉往饭里一热就大块朵颐,不过那味道真是好得没说的。
初二,夏天的时候,我从家里带来几根红薯,想着蒸在饭里面以增加饭的味道。红薯要削皮,我借来削笔的小刀,不曾想,一刀划下去,手上出现一条长长深深的口子,但没有立即出血,我以为并不严重,所以把红薯均匀地分好在三个人的饭盒中后才告知她们:“我刚才把手伤了,麻烦你们帮我淘一下米。”她们的反应让我吃惊,异口同声地问我:“伤哪里了,给我看看。”说完后她们互相看看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待看到我的伤口时,一个个表情都变得凝重了,我一看手,妈呀!我差点晕过去,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在地上都已经滴了好大一摊,我本来就有些晕血,现在只觉得头脑眩晕,身子不由地向后跌去。梅子对英子说:“你先去蒸饭,我带她去找些药草。”梅子的爷爷是名中医,她自小耳濡目染地也学到些,况且那个时候学校里面没有校医,受了伤要跑很远,以我那个状态估计不到医院就昏死过去了。总之梅子找来了药草帮我止住了血,她们两也因为我的手所以旷课两节,陪着我往医院去包扎。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三人都曾因为对方而旷课,梅子被化学老师批评了,她很不服气,于是到上课时都没有进教室,我和英子觉得情况不对,趁着老师还没有来的空隙从教室溜了出去。在长满茅草的校道上面,我们看见了赌气踢着石头的梅子,我们谁都没有要劝梅子回教室上课,只是默默地陪着她走,她不时回头看看我们,谁也不开口,仿佛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她径直沿着学校新扩展的一条小道走去,走进了周围都是茂密的柏树,杨树,桑树,茅草和蒲公英的小道上,在感觉块没有路的时候,她又拐了个弯,走了有十余步,顿时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就这样拜访了她的外婆。英子的奶奶生病,她来不及请假就跑回去照顾了,我和梅子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所以我们决定去她家里面看看情况,总比在学校里面傻等着要好,可是我们的黑历史还没有消去,所以请不到假,怎么办?只好走为上计了。好在那时候,班主任也忙,所以我们的逃课事情也就不了了知。我们都因为彼此而逃过课,所以感情变得越来越好,初中三年,我们仨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一起吃饭,上厕所玩耍甚至连睡觉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可是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合久必分。初三,在我们可以自己做主选择我们人生的第一条岔路时,我们有不同的选择,从此我们心中怀着对彼此的祝福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开始了不同的生活。
~~b~~(http://)《想念记忆中的事》仅代表作者六的平方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