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犯人落入法网

犯人费米终于在作案五小时后被捕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家面馆里面，眼睛四处张望着，手里不停地玩弄着筷子，面还没有被端上来，估计这家伙是刚刚才来到面馆的。这个家伙是本镇高二年级学生，家中没有一个亲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孤儿。

这时是下午六点半，天空微微的飘着些许密密牛毛雨，灰灰的南方小镇好像沉浸在平和之中，丝毫没有午后发现一具女尸的骚动与惊悚。灰色的石板路相接的缝隙里长着细细弱弱的青苔，两旁站立着的整齐划一的灰色瓦房。木门在晃荡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要马上把他抓捕吗？带头的警察用眼神示意他的手下:“等一下。”便衣的警察说完兀自背着手走进面馆:“老板，来份和这位仁兄一样的面条。”说完，也不避着什么，大大咧咧地坐在费米地对面，费米躲闪的目光重新转回到了桌面，他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安的心跳，将对面的人好好打量一番，灰白的头发，眼角满是褶子，脸上布满老年斑，牙齿被烟熏得黑黄黑黄的，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保洁工人服装，应该不是警察，即使是，也年老体衰了。

经过这么一分析，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把自己装得好像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他试探着开口:“大叔，我怎么没有在这边看见过你呢？”便衣警察在皱巴巴的口袋中摸索，拿出两根不怎么好烟支，叹口气:“作孽呀！”费米心里一惊，莫非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我要不要赶紧走掉，免得多添旁枝，感觉到心跳速度在加快，头皮发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就好像杀死那个女人时的感觉，该死的。

“面来了，二位请慢用”，老板声音嘹亮的喊着。算了，还是先把面吃了吧！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那个老头子，疑心又起，不过这时候的老头开始把自己的故事说了下去:“我的老婆死的惨呀！上个月，她被人给杀了。”费米又是一惊，同时，他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想要知道这场谋杀案的结局，重要的是，也许可以从这个案件中借鉴些经验，他努力地压制头脑中发出的嗡嗡声和几丝慌乱，装出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我感到抱歉，您的故事很悲惨，不过你的妻子怎么会被杀的？”便衣警察继续加话好像没有听到费米的话:“那个杀人犯，跑了，警察也抓不到他了！”费米来劲了，我也可以逃出法网吗？

“怎么会这样呢？”费米昧着良心说道:“这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便衣警察用他混浊的眼珠看了看费米，这人真是不知羞耻，这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转转眼珠:“没钱就要变得十恶不赦吗？”这个正好戳中了费米的痛处，只见他夹着面条的手微微一颤，他杀那个女的不就是为了钱吗？一个领了丈夫死亡保险金的新寡妇:“哦，我觉得，如果解决了温饱问题，钱并没有那么重要。”话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恍惚在微微发抖。这的确是他发自内心深处的话，他回想着，奶奶因为没钱看病，就一个小小的感冒，一片阿司匹林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么痛苦地死去，他厌恶那些有钱又大手挥霍的人。

便衣警察看着他有些痛苦的表情，慢慢夹起面条往嘴里塞:“也许，你不太想听关于我妻子的故事”“不，”他几乎是吼着发出那声音的，痛苦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重复放大，爸爸出车祸，可是没钱请律师和警察，就那样，那个犯人逃之夭夭，从此爸爸失去了劳动力，妈妈显爸爸不能赚钱，逃得无影无踪，什么狗屁爱情，什么圣洁，什么法律，没有钱都等于零。爸爸在自怨自艾中离开人世，妈妈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法律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拿来被利用的。

沉默，尴尬的沉默。“喂，老板，一份牛肉拉面”，“一份炸酱面”，面馆里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声音变得嘈杂，费米想:“得快点吃完，赶紧走掉。”可是却没有什么胃口，这时候他瞥到自己的袖口好像沾上了什么暗黑的液体，已经干了，他凑近嗅了一下，有股血腥味。他记得，自己穿着塑料雨衣杀了那个女人，难道血已经沾在衣服上了，那个女人真是可恶至极，连死了也让他恶心。他想起自己还不曾洗过手，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样，止不住地干呕，眼睛都被难受的水雾泅湿了。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叫一声:“老板，收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这里待下去了，得先洗手，手上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汗，是血，还是油渍。

“的确，有钱的人没有说钱是万恶之源的资格，”便衣嚅嗫着嘴巴。“你难道就不想听我把我妻子的故事说完吗？”或许真的应该把这个故事听完，但是，犹豫再三，他最后又重新坐在凳子上，内心已经平静:“老先生，您讲吧，我想把故事听完。”便衣警察放下正在吃的面:“生活不是命中注定，而是需要自己打拼的。”“我的妻子，她的确有些傲世凌人了，这个也是她为什么惨遭杀害的原因，可是你知道她的努力吗？你知道她年轻时候是怎么拼搏的吗？因为不希望自己一直活在贫穷中，所以她干着比别人脏累的活，有了些钱，她开始下海经商，因为被人骗，她是一路要着饭回来的。最后成功了，一个人在快半百的时候成功了，她难免会有些飘飘然，可是要是那个人知道了她以前的艰辛，还会因为钱和她的自负而杀了她吗？”

费米想着自己因为怨天尤人，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被这些有钱人害了，也许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可是，他们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吗？”费米已经从种种迹象明白了，这个环卫老头就是警察，便衣警察换了个慈祥的口吻:“孩子，如果你一直以不公正的眼光看待世界，那世界就会越来越不公正。你得看到别人奋斗的时候，而不仅仅是他傲娇的时候。”

便衣警察把他自接带回了警察局，出乎意料的是，费米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律师为他辩解。最终，他因为自我举报有功减免了刑罚。便衣警察还常常来看他，他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也许还要生活在自己给自己挖的黑坑里面。

“头，我们真的是太佩服你了，你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他就乖乖的听了你的话”，几个警察满腹疑问地问他，他笑而不语，只是这个孩子缺乏教育，身边也没有与他相处得来的朋友，他想，他或许可以帮帮这个孩子。毕竟他还是个未成年，以后的路还很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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