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稳程忐忑不安。有机会，她一定要和他谈个明白。

现在，机会来了。说不清为什么，她不愿在李景得意的时候向他表露爱情，只有在这时候，她的爱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爱给人的是温暖和力量。

李景感到惊讶，没想到他心目中天真单纯的黄稳程竟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用的话。

他深深地回望着黄稳程：一定！是一定。

“谢谢你。”他说，“我李景绝不能让人整倒。谢谢你给我打气。”

黄稳程的目光发烫了：“李景……我愿意做一个打气筒，天天跟着你。”

炽热的目光，勇敢的表白，这女孩子总有一些特别的东西使他心动。

“陪我到军事基地四周去看看好吗？”她的声音有点羞怯。

李景没有答话，默默挽住她的臂，绕着军事基地一圈走。冬夜的寒风撕扯着他们的衣服，风里还夹杂着碎沙，刮打着面颊，火辣辣地刺痛，黄稳程却全不在意，她紧紧依偎着李景高大的身躯，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臂上，依着新漆好的基地围栏站住。穿过基地木板围墙，四周灿烂的基地灯光在夜幕中闪烁，天空星海在闪烁，夜真美。

“我这个人命不好。”李景终于开了口，目光聚集在基地停放的坦克上，“谁跟我生活都可能受一辈子苦。我原来的爱人就在婚后失望了，选择了一条最理智的路———和我离婚。起先，我恨她，但细想想，她是对的。家庭就像一个链子，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命运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允许其中一方在生活上追求更大幸福。许多人结了婚，才发现婚后的生活远不像婚前热恋时想象的那般幸福、浪漫。婚后没有了花前月下，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生活会由兴奋变得漠然，吸引变成重复单调，这才意识到婚前的感情并非真正的爱情。当他们想走出去的时候，就会觉察到婚姻这根锁链，限制了行动的自由。我的家庭条件很差，你面对的，是要有足够勇气来迎接的生活。我曾为一个人打开过锁，我不知该不该把链子又套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我要这链子。”黄稳程紧紧抓住李景的胳膊，“因为链子那一头是你。你要走得太快，把我甩下来的时候，我就紧拽住它，叫你等等我。当你落在我后面的时候，我就拉一拉，叫你快一点。就用链子把咱们俩锁住，谁也别想跑。”

李景忍不住笑了：“你把生活看得太简单了。”

一阵寒风扑来，黄稳程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打了个冷颤，李景敞开大衣，把黄稳程娇小的身子裹进自己怀里。

风呼呼吼着，她靠在他温暖的怀里，什么也听不到，只听他胸前那片暖地里，一颗心怦怦地跳动。她觉得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爱的冲动在燃烧。她沉醉在他身上那种陌生的男人气息中，恨不得把自己化在那股烟草和汗味混合的气息中。

她有些痉挛地搂紧了他。

她的发丝撩拨着他的面颊，一阵发香使他勃然心动。十五年了，从妻子走后，他从未接触过女性。可此时此刻此景，这风这雪这怀中的女孩子，一切又都那么似曾相识，像在草原那些寒冷的夜晚，李景跟第一个妻子是在草原驻军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当初那个女孩子心里结满了冰，而这一个则心里燃烧着火。

她仰脸望着他，她的脸离他是这样的近，嘴唇向上张开着，软软的潮湿的，像在等待和渴求什么。

他低下头，迎过去。

一阵熟悉而陌生的藕香直冲他的口腔，这香气竟跟前妻口中的香气一样。

他猛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一阵刺痛。

猛然间，这个熟悉的动作使他想起前妻。她现在干什么？也有一个男人陪伴着她吗？

这十五年，他竭力不去想她，然而，在心底深处，却始终嵌着一个抹不掉的影子。

他慢慢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