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佳佳的公寓里出来,谭夕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坐车去了信和嘉园。
果不其然,这会儿谭洪军正满面红光的在电话里跟手下交代家里弟弟公司的事情。
谭夕耐着性子坐到一边,冯倩梅自顾自的玩手机打牌,难得女儿回来一趟,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客厅里充斥着欢乐斗地主的牌声和父亲打电话的欢声笑语,至于谭夕,自始至终安安静静。
谭夕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从谭韦走后,冯倩梅对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看。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她在这个家里好歹还有个依靠,如今,愈发的感觉自己像是个尴尬的客人,一个无所依靠只能靠自己的孤家寡人。
等谭洪军打完电话,谭夕问道,“爸爸,我想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我们好歹父女一场,我想请您把秦肁年的钱还回去。”
谭洪军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并没有直接回答。
倒是冯倩梅,不悦的声音传来,“凭什么?”
娇声娇气,傲慢至极。
谭夕忍着心里的怒火,尽量使自己平静的说话。
“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去赚钱,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你们这样卖女求荣,说出去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好歹是北市的世代书香门第,谭夕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自己竟然还能成为父母为弟弟谋取利益的工具。
冯倩梅冷笑,丝毫不顾谭夕的情绪说道,“我想要我儿子的命,你能还给我吗?”
她眼睛中泛着血红,谭洪军也被妻子忽然的话弄的怔了一下神。
谭夕心里一阵钝痛,每次和家里有了争执,冯倩梅总是拿出这个来堵自己的嘴。
谭夕双唇轻轻地颤抖,脸色发白,许是积压已久的怒火在此刻爆发的缘故,她也忽然难以自控的大声说道,“难道我这些年为家里的付出少吗?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赚钱的工具还是你们的孩子?!”
“你做的再多,也换不回我儿子的命!就算你拿你的命给我,我也不稀罕要!”
眼看着冯倩梅和谭夕争执起来,谭洪军一声呵斥,“够了!”
谭夕清秀的双目中已是泪水涟涟。
只见谭洪军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这会儿哭也晚了。”
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不可置信的谭夕,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秦肁年给的,是替你弟弟还债,帮公司融资,不是给我跟你妈钱,你现在冒出来说要把钱要回去,那你就去找你弟弟的债主要吧。”
谭洪军见谭夕震惊住,便掏出了书架上的文件,冷冷说到,“不信你自己看,公司一共一个亿的窟窿,再不填上的话,你弟弟的事业就完了。你作为长姐,难道要看着他刚刚创业就铩羽而归吗?”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六千多万的质押和三千多万的货款,谭志这个败家子,短短的两年,竟然能够亏损这么多。
谭夕感觉自己像是被当头一棒。
谭洪军心满意足的合上文件,有些同情又不无得意的对着谭夕说道,“你的户口本我已经给了秦肁年了,你什么结婚通知我们便是,闺女啊,醒醒吧,能找到秦肁年这样的,就算是你命好了。”
说完,牵起谭夕身后冯倩梅的手,好不潇洒的走开。
“这死丫头,这么大了,都一点不懂事,要是我的谭韦还在,我们家怎么都不会过成这个样子。”
谭夕听着,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两行有点儿烫的热泪从脸上滑落,嘴角边一丝丝咸咸的味道。
她整个人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
昏昏沉沉的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谭导,”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她脸色很差,都忍不住过来关心。
他们都知道这几天谭夕为了电影投资的事儿没少操心,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么重的担子,别说是一个年轻的导演,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资本大鳄,在这种情况下也会一筹莫展。
“谭导,你没事吧?”
“谭导,投资的事儿搞定了,我们刚想给您打电话呢。”
谭夕的眼睛一亮。
“是秦肁年先生旗下的一家影视投资公司,说对这个题材的片子感兴趣,愿意和您合作一把。”
席震笑眯眯的拿着投资方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到了谭夕手里。
谭夕有些迟疑的接过来,几乎是与此同时,她包包里的手机正好来了短信。
是秦肁年发来的。
“有我在,安心便是。”
他也知道了自己这会儿的困境了?
谭夕心里五味杂陈。
“谭导,别犹豫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愿意投,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前期投入了那么多,要是就此中断了电影制作,那一分钱的票房都别想了,之前的心血和资金等于全部打水漂的。”
“是啊,谭导,合同我们看过了,对方是诚心的。”
电梯里,几位同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谭夕自始至终全程沉默。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按说他们是家小公司,是谭夕为了理想成立的一个集体,可是理想再怎么伟大,也离不了资本的支撑不是吗?
电梯门缓缓打开。
谭夕沉默良久,终于说出来一句话,“那走吧,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