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肇年从小就很会察觉周围人的脸色，直觉告诉他，父亲今天的反应一定没这么简单。

秦肇年看着秦正桓叼着烟斗，神色凝重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是越来越大。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想在秦正桓面前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

秦正桓见儿子追问，并没有整面回答，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还急了呢，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见比以前稳重多少。”

面对父亲岔开话题，秦肇年却并没有就此作罢。

他刚要开口，秦正桓便放下了烟斗，目光凝视着窗外，缓缓的吐出来一口烟后，低沉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夕夕很像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惊讶她的长相罢了。”

秦正桓越是这么淡定，秦肇年心里就越是觉得古怪。

“像谁？”

客厅里烟味重的呛人，两个男人各有心事的坐着，一个目光紧锁，一个深沉如炬。

“你不认识的人。”

秦正桓似乎很平静，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秦肇年又分明看见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不会是你以前的那位初恋情人吧？”

秦肇年脱口而出，素来稳重的他，从不是像今天这样的风格，许是出于这么多年以来心里对父亲的不解，这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水面上狠狠的砸上了一块砖头，顿时客厅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秦培松隔着很远看着这爷俩难得的坐在一起聊天，于是并没上前搭话。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秦肇年和秦正桓。

秦正桓似乎惊诧，冷冷清清沉默寡言的秦肇年，竟然在他面前能够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在这种话，于是愣了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直接的戳心窝子当面质疑这种事情，秦正桓的脸色一时有些挂不住。

再怎么说，他可是位高权重的军中上将，这个岁数了，头一次有人敢跟他用这种语气讲话。

秦正桓缓缓的吐了一口烟圈，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他素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今天面对秦肇年这样灼热的目光，秦正桓自知这个问题是拖不过去的。

“你想多了。”

秦正桓淡淡一笑，旋即转移了视线，秦肇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在想什么，秦肇年心里一清二楚。即便今天他就算是承认了这个问题，那其实也没有什么。

“您刚才说要见谭夕的父母，那就安排个时间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秦肇年不再执拗于刚才的事情，话锋一转，就换了话题。

秦正桓迟疑了一下，简单的回应道，“那就这个周末吧。”

秦肇年没想到父亲答应的如此利索，而秦正桓刚刚答应下来，秦肇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垂眸一看，是谭夕的电话。

“我先上去了。”

秦正桓微微点头，儿子刚刚走，南美卿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坐了过来。

夫妻俩面对面的坐着，南美卿让保姆沏了一壶茶过来，她脸上的神色凝重，袅袅的茶香在这不搭的空间里氤氲着，南美卿记得，这套紫砂壶是秦正桓最爱的茶具了。

秦正桓没有客气，自己给自己倒茶，都是老夫老妻了，可是这些年他和夫人相聚的日子也不过每年都不超过一个月。

“你这段时间还好吧。”

秦正桓率先开腔，打破了这迷一般的尴尬。

“我很好。”

南美卿端坐，望着丈夫已经斑白的双鬓，心里百感交集。

“我有事要跟你说。”

秦正桓怔了一下，南美卿不像从前，现在的她很少跟自己开口讲什么了，他有点儿意外，于是连忙说到，“你说。”

秦正桓放下茶杯，看着南美卿的样子，她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低了低头，犹豫了一下才讲出口。

“我小侄子，若康，最近出了点儿事，跟你们部队有关。”

南若康，南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在北市的一家酒吧里跟人打架，不小心失了手，争执之中将一个男生的手指弄掉了两根，由于送医晚了，结果男生的两根手指没有保住。

南家曾经也是北市显赫一时的家族，只是这些年没落了，家族里的孩子个个也都资质平平，但这个老幺南若康倒是还算争气，毕业之后创业，现在靠着家里的资助，事业已经有了起色。

这次的酒吧事件，完全是个意外。

“这种事，你跟肇年说，让他拿钱摆平就行了。”

秦正桓说完，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事情的难度，不然的话，按照南美卿的性子应该不会来找自己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他打伤的那个男孩，是你们部队某个参谋家的孩子，人家不要钱，非要把若康送监狱不可，要说也是若康倒霉，明明是对方先挑事，这会儿又要公道，若康今年才二十二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要是就这么被送进了监狱，那可就完了。”

这些年，南家和秦家的关系其实一直很疏远，南美卿虽然是秦家的媳妇，可是她和秦正桓感情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秦正桓的所作所为，南家人心里也都清清楚楚，一直都南美卿和这个男人离婚，奈何自家女儿要面子，就是不同意。

南美卿看了一眼秦正桓，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若康这孩子倒是不错。”

秦正桓沉默了半天，蹦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南美卿早就不耐烦了，她以前的好脾气在这些年的蹉跎中早就消失殆尽，冷不丁的看着秦正桓说道，“你要是帮不了忙就算了。”

在心里，她早就断了对这个男人的一丁点的幻想。

“我又没说不帮。”

秦正桓声音很低沉，他看了一眼南美卿，很平静的说道，“儿子的婚事，你怎么看？”

南美卿没想到他竟然对秦肇年的婚事还这么关心，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一天尽过当爸爸的责任。

突然听到秦正桓这么说，很是意外。

“你是对他那个小女友感兴趣吧。”

南美卿略带嘲讽的语气，让秦正桓的眉头皱了一皱。

“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谭夕跟你以前的那个女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家也算是书香世家了，不过家境和实力自然是赶不少我儿子了，我怎么看我还能怎么看，作为肇年的妈妈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秦正桓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我只不过是觉得她和汤姚长的很像而已，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秦正桓不动声色的怼了回去，这些年和南美卿几乎是一见面总是能有机会吵上几句，可是直到现在，秦正桓也从来没有让过南美卿。

南美卿倒是不像从前了，她似乎变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也懒得和秦正桓辩论。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这个女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对了，若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南美卿的神色中浮现出一丝焦虑，“那边人家催的很紧。”

秦正桓想了想说道，“那就明天，我去问问，监狱是肯定不行了，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本身就是双方都错过错的事情，私了了最好。”

南美卿听完走开，什么也没有多讲，可是却因为秦正桓这番话，心里愈发的讨厌起谭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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