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秦肇年也没有顾得上去联系谭夕,为了给爷爷找最好的医生,他几乎用上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整整一宿都没有合眼。
其实秦肇年骨子里是一个很看重家庭的人,童年时候的畸形家庭氛围,让他一直渴望有一个安定而温暖的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我的强大,这种念头或许会渐渐减弱一些,,但是内心深处却从未放弃过。
所以秦肇年这一次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治好爷爷的病。
南月山庄的别苑里,凌晨四点的时候,还是灯火通明一片。秦肇年抽了很多烟,打了很多电话,但是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的要他做好心理准备听天由命。而且因为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轻易手术,所以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保姆端来的宵夜和茶水一点儿也没动。
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简短的打了个盹儿之后,便不再瞌睡。
“秦总,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身体会撑不住的。”
就连保姆都不忍心看下去他这样的状态了,早餐桌上,秦肇年只空腹喝了一杯咖啡。
看着他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保姆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只有在早餐的时候多做些他爱吃的,尽量劝劝他。
“我知道。”
秦肇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什么也没有多说,自己又随便吃了一点儿之后便匆匆地出门了,看着他清瘦的身影,保姆叹了口气,看着同样是一脸无奈的陈叔,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生老病死,这种世间最残酷也是最无奈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掌控得了。她理解少爷这会儿的心情,毕竟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爷爷,亲情面前,没有人的心肠能够硬的下来。
秦肇年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里,一大早就有人过来探望,水果跟鲜花已经快要摆不下,秦肇年皱了皱眉,吩咐在这里照应的人把东西都收掉。
南美卿昨晚上也在这里呆了一夜,早上,她刚刚起来,就看见儿子也过来了。
“你爷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昨晚上回去有没有联系上国外的医生?”
她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而且病重的人还是自己家里最重要的亲人,身为一个终年只晓得在奢侈品堆里纸醉金迷的家庭妇女,南美卿早就六神无主了,而且丈夫也不在身边,这个时候,她最指望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秦肇年。
“没有。”
秦肇年话很少,见母亲眼巴巴的等着,又不忍心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敷衍她。
“医生说了,现在国外跟国内在这个病方面的顶级技术是差不多水准的,他们也没有办法。”
南美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泪珠子打着转转,望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老爷子,又是一阵揪心,尽管平日里她有时候不太着调,但是心里还是很敬重很孝顺老爷子的。
“那真的只能就这样等着了吗?”
南美卿泪汪汪的,既不甘心又没办法。
她唉声叹气的坐下,佣人端过来的早餐也没心情吃了。
“谭夕来过吗?”
秦肇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转头问南美卿。
南美卿脸色一阴,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么个大忙人,哪里有时间来看爷爷?”
不知道为什么,南美卿对谭夕,总是感觉自己和她是水与火的两端,骨子里就想排斥,反正对谭夕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警惕和不喜欢。
秦肇年什么也没有多说。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爷爷,我公司里今天有点儿事先去处理一下,上午我再过来。”
他讲完,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爷爷,不理会南美卿脸上的不满,转身走了出去。
秦肇年前脚刚刚出门,后脚他爸爸就进来了。
从万里之外的部队里匆匆刚了回来,本来还想着这个周末和亲家一起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结果父亲这里却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qqq脸色清冷,像是秦肇年的老年版,他进来病房的一刹那,南美卿明显的怔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在早上的时候看见他。
不知道为什么,南美卿的鼻子忽然就酸了,但是脸上还表现这无所谓的神情。
丈夫,对于她而言,不就是个摆设吗?南美卿心里自嘲一句,但身体却还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
她给qqq指了指病床上的父亲,qqq没有多看妻子一眼,直接走到了父亲的病床前,护士正在给他量体温,昔日里精神矍铄的老父亲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具只会呼吸的植物人,躺在床上插着管子一动不动的,饶是军营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看见了这一幕,也还是鼻头一酸,喉咙里疼的像是硬塞进去了一朵棉花。
“这两天,辛苦你了。”
qqq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一夜没睡好的妻子说了句话。
南美卿显然意外了一下,这些年qqq单的对她开口讲句话,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道谢,她心里竟一阵暖流。
南美卿嘴角动了动,眉梢一阵舒展,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丈夫很少回来,但是她知道qqq是个孝子,他爱父亲,也爱孩子,唯独只是心里没有自己罢了。
qqq没有在病房里逗留太久,简单的看了看之后,便匆匆地去找主治医师谈话去了。
南美卿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窗台前,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拿着勺子搅了搅冒着热气的粥,心里有点儿满足。
可是最令她不满的是,谭夕一直到上午都没有过来。
—
北市西城区的柳街胡同,又深又长又窄的小胡同,在这样五光十色的大都市里仿佛就像是一个孤岛,与世隔绝一般。
天气灰蒙蒙的,从路口下了车,巷子口的早餐店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这片老城区,曾经承载了很多谭夕童年的记忆。
她费了很多劲才找到这里,印象中的这块地已经拆迁了,没想到,竟然会留着这一小片没有动工,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
谭夕抬起头,看了看眼前幽邃的小胡同,大雾还还没有散尽,再加上厚重的霾,整个人仿佛置身了鬼故事里阴暗狭长的鬼道,望不清前路也找不到退路。
柳街胡同二百四十四号,这是当年,那个婆婆走的时候给父亲他们留下来的地址。
谭夕今天来这里要找的人,是小时候曾经一起生活过十年的李奶奶。
没有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已经七十九岁了。
记得前几日还听父亲说起过她,老太太的身体应该还算硬朗。
谭夕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胡同里静悄悄的,远处似乎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但是很快又不见了,谭夕头皮一阵发麻,很多年不来这种地方,再一次过来,仿佛置身了上个世纪一般,脱落的墙皮和相对低矮古朴的院子,不远处还隐隐传来一阵阵的车铃声,若不是亲自置身于此,谭夕会感觉着就就像是做梦一般。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记忆里斑驳的光影就是像现在所见的一样,她也曾住过这样的小院子。
那个时候,一家人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或许现在改称她们为叔叔阿姨,还有三个弟弟。
那个时候,全家人只有爷爷喜欢自己。
后来,最讨厌自己的奶奶去世了,三年后,爷爷有一次去邻近市里的农村采风,带回了她,后来,这个李奶奶就住进了自己家里。
谭夕只知道她和爷爷认识很多年,称爷爷为大哥,与爷爷并非是外人眼中那种不一般的关系。
这个李奶奶,则是全家除了爷爷之外最疼爱自己的人,可是,她性情与常人不同,而且,来之前,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火,虽然没有丢掉性命,但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平日里也少言寡语。
但是她对谭夕很好,谭夕记得那时候她经常偷偷的给自己塞些吃的,只不过最令她不解的是,这个李奶奶有时候看着自己会莫名奇妙的叹气,说这一些自己听不懂的家乡话。
当年,谭夕只道是这个老人心疼自己在家没有什么地位,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娃娃,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那个时候,这位李奶奶已经知晓了自己身世的端倪,碍于身份和寄人篱下的压力,不敢对自己说出来罢了。
她心里一阵波动,往事历历在目,当年那个被大火烧成了宛若一个怪物般的老人,不知道如今怎样了,是否还记得自己?
不知不觉,谭夕的脚步已经走到了二百四十四号的门前。
她抬起头,古老的门牌已经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四周的铁锈暗红而又扎眼。
同样生了锈的铁门虚掩着,依稀可以看见院落里摆放着的花盆,门口还算是干净,只不过这里已经是胡同深处,四周的邻居无一不是大门紧锁,仿佛没有了人气一样,斜对过的那一家门上还贴着紫色和白色的对联,门口处放着一辆老旧过时的婴儿车,剥落的墙皮似乎在和岁月顽强的抵抗着,谭夕颤抖的走上前,门铃早已经腐朽,她轻轻的敲响了面前的铁门,心情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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