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季漠微微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
“咳咳……”柳先生轻咳了两声,又缓缓开口:
“裴兄,这位是季漠季公子。”
“原来你就是季漠。”被成为裴兄的人还是紧盯着季漠。
“晚辈季漠,见过裴先生。”季漠微微笑着,态度不卑不亢。
“哈哈……”裴先生忽然大笑起来,右手抓起一旁的拐杖,缓缓站了起来。
季漠有些惊讶,裴先生的右腿从大腿部开始往下都是没有的,刚才他一直坐着,所以季漠并没有看见。
他右手拄着拐杖,以一种略微诡异的姿势走到了一旁的简陋的桌子旁,左手熟练在一摞碗中拿出三个,分开放到桌子上,反手又拿起酒坛,爽快的倒满了三个碗,然后转头看着季漠。
“不知季公子喝不喝酒?”
季漠保持微笑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而后扔下酒碗,看着裴先生。
“我喜欢这个人。”裴先生爽朗的笑着,拍着季漠的肩膀,话却是在和柳先生说的。
柳先生站在门口目睹了全部过程,闻言这才走近,笑意还挂在嘴边。
“公子莫要介意,他就是这个疯癫的样子。”柳先生没有喝酒,半开玩笑的说道。
“你个庸医柳老头。”裴先生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
季漠觉得莫大的放松,甚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除了他的云儿没人让他如此的安心。他也想活得这么洒脱,笑和哭都随着自己的心。
“裴先生……”季漠刚开口,就被裴先生打断了。
“叫我裴老头。”裴先生一脸严肃的看着季漠,似乎别的称呼都不如他说的这个。
“这个……”季漠一时无语,怎么说也是个长辈,怎么也不该用这么无理的称呼。
“什么这个那个的。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兄弟,我说叫什么就叫什么!”裴老头的声音嘶哑却有力,与面容的苍老形成了对比。
季漠闻言转头望向柳先生,柳先生笑着,却一脸的无可奈何,似乎拿裴老头也是没办法。
“季小兄弟,听老头的准没错。”裴老头看季漠还是不太情愿,又说道。
“好!”季漠见状也不在推辞,一口答应。随即拿起桌上的另一碗酒,笑道:
“季漠敬裴老头一碗。”说罢一饮而下。
裴老头又哈哈大笑起来,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季漠心下一片坦然,他羡慕如裴老头一般活得快意恩仇的人,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那样的生活。自己的命格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写定,还有、永远也得不到自由……
季漠早已安然天命,但遇见如此的人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生羡慕,却也由衷的高兴——自由还是存在的。
这种在阳光下都可以大笑的人,是季漠这种在黑暗中苟且偷生的人永远向往的。裴老头的坦荡似乎会让人忘记他其实没有右腿、其实活的也没有那么如意。
季漠拿起最后一碗酒,随着喉结的上下滑动,一碗酒也已见底。而后季漠用袖口胡乱的抹了抹嘴,略微严肃的看着裴老头。
“季小兄弟不用开口,老头自然知道。”裴先生看着季漠喝完最后一碗酒,没等季漠开口,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季漠没有说话,他对这个人的喜欢又加深了一分,疯癫与严肃的完美转换。
“小兄弟是真真的可惜了。”裴老头看着季漠右脸,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裴兄……”柳先生闻言小声提醒裴老头不要揭人伤疤。
“没事。”季漠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小兄弟想要什么样的面具?”裴老头也不再追问,切入正题。
“嗯……能把右眼和伤疤遮住就可以。”季漠扫视着墙壁上的面具缓缓说道。
“这种可以吗?”裴老头从怀中拿出纸又从桌上拿起笔,蘸了蘸桌上倒洒的酒,缓缓画出了一个面具的大概轮廓。
“就是这种!”季漠有些兴奋。
“好。上面还需要做些纹饰吗?”对待本职工作裴老头还是很正经的。
“流云纹。”季漠不假思索。
“小兄弟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了解了季漠的全部意图,裴老头也不耽搁,又以略微诡异的走路姿势走回了一开始的位置,开始了工作。
柳先生给季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走了。季漠也识趣的离开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