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季漠走向同样看着自己的琴师，边走边挽着袖口。

琴师还是上次的那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没有那么惶恐了。

琴师起身，向季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却是敬佩。

他由衷的敬佩季漠的琴技，沉郁顿挫，虽然也许构造的世界并不宏大，却真的能让人落入曲中境界，随之悲喜。

季漠把袖口高高挽起，防止衣服卷入琴间。他坐于蒲团之上，抬头看了一眼楚天白。

楚天白盯着季漠，眼中有一种鄙视。

野兽变成家犬，除了鄙视还能是什么。

季漠不会反抗，顺从的做着一切对他这个公子来说卑贱的事情。好像，所有身为公子的尊严都被他抛弃了一样。只要有相思酒，季漠似乎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季漠，就像在看一个物种珍稀的动物。眼神中有嘲讽、有得意，还有无穷无尽的鄙视。

季漠不在乎，眼神环视一周，最后落在琴弦上。抬起手臂，准备就绪。

舞姬也准备好万能的姿势，随机应变季漠的曲子。

琴音奏起，季漠修长的十指不断的拨弄琴弦，发出美妙的声音。

宴会有开始热闹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季漠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琴曲里，闭着眼睛，表情却很平静。

这一次却不是儿女情长，琴声铮铮，忽然变成了《十面埋伏》。

楚天白皱着眉头，家宴之上谁会愿意听到十面埋伏？

一曲奏毕，季漠微微笑着，并没有动。

楚天白穿过舞姬曼妙的身影交错间，看着季漠模糊的表情。

杀了他！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可是却还是不能下手。

季琪演着兄弟情深戏，楚天白才能从中获利。可是，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就这真的不会被反噬吗？

小厮捧着一坛相思，放在季漠身旁。

“季漠还愿再来一曲。”季漠的声音想起。

“有劳季公子。”楚天白微笑着。

其他人听着季漠的话，心中的鄙夷又加深了一分。

季漠又起一曲，余音绕梁。

曲毕，季漠站起身，提着相思的坛子，向回走。他灌了一口酒，然后将酒举过头顶，缓缓倒了下来。

头发很快被打湿，流到面具上，脸颊上，然后流到衣服上。

季漠笑着，所有人却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

‘相思真是好酒，味道醇厚，香气十足。’季漠想着。

酒坛空了，季漠就狠狠摔在地上，摔成粉碎。

季漠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香，相思遍布周身。

他是一个十足的疯子，做着十足的疯事。

楚天白也料到季漠会如此做事，愣了一下，大声喊道：

“季公子喝多了，送他回去。”楚天白让他来也是为了羞辱他，羞辱结束，也就可以让他滚蛋了。

季漠挣脱下人的搀扶，却没有半点醉态，走出了琼林。

“国主，为何不杀了此人？”其中一个人开了口。

看着季漠一系列的举动，他觉得季漠留不得。

“有了他，宛越才会缴纳贡赋。”楚天白无奈解释了一句。

这是唯一的理由，却也是没办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