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读书人看着独孤背着剑,脸有怒色,期待着独孤能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想激独孤的将。这时候人都往前挤,独孤听罢从人群里推了出去,这书生无奈的摇摇头心想刚刚算是白费口舌了。
独孤挤出人群,一跃飞上了傍边的房子,同时拿出了铁笛子吹了起来,不一会儿小雕就飞了过来,落在独孤身边。
独孤在房上看的清清楚楚,此时想若是自己动手怕是麻烦,这高天福看样子有些势力,万一惹出什么麻烦,自己并不在乎,官府追究起来这对夫妻也很难脱了关系。
独孤给小雕说了大致经过,让小雕也看看情况,希望小雕帮这书生着解围,小雕点了点头,在房上和独孤一起看着。
这高天福,人聚的越多他越是来劲,非常具有表演欲,以此让自己恶名更加昭彰,传至千里之外。
高天福道:“我拿字画是拿去孝敬知府老爷的,我拖知府老爷办的是大事,现在事情歇了,你他妈赔得起吗?”
书生道:“我退你钱不行,给你重写也不行,白送你几张字画也不行,十两银子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怎样?我现在去报官……”
高天福道:“你有银子报官吗,你知道衙门口门朝那边开吗?你知道衙门里有我多少弟兄吗?你知道衙门里老爷跟我什么关系吗?…这样吧,我也可怜你这百无一用的书生,你陪我二百两银子,今天就要这事就算完了,怎么样?”
书生道:“我哪有那么多钱!你太无赖了,简直无耻!”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书生脸上,是旁边一个小厮打的,这厮听到书生敢骂他主子,立刻过来打书生,做到了及时谄媚。
这厮道:“妈的,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是文明人,讲理讲王法的,你知道我们大哥说话这么长时间能赚多少钱吗?”
书生娘子怒道:“你们都是无耻之徒,为非作歹,欺压良善,还敢打人,我们要报官!”此事这女子已经气的浑身瑟瑟发抖。那小厮又要去打这女子,被书生死死的拉住。高天福使了个眼色,这厮就停住了,知道他主子不想这女子身上有伤。
高天福道:“长安城里谁不都知道,我高大官人是讲道理的,这样吧,让你娘子到我府上先休息,你去筹银子,限你三天,先筹一百两,如何?”
书生道:“我全部家底也不到十两!你休想动恶念,否则我拼了命也要和你周旋到底,老天不收拾你也会有人收拾你!”啪的一声,有一个小厮上来打了书生一巴掌,血顺着书生的嘴角留下。
高天福对着女子道:“小娘子,你看这书生多给脸不要脸啊。我好心看你身子弱,想带你回家好好调养一番,给你吃点好的补补。你看这没用的书生,生怕你去我家享福了舍不得回来呢。你跟他这种没用的东西没前途啊,去我家里咱们好好聊聊吧,我们家里有很多姐妹可以教你如何调理身子呢……”
书生娘子怒道:“呸,你简直禽兽不如,仗势欺人,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高天福笑道:“诶呀,小娘子生气的样子还真好看,我也会让你更好看的。既然如此,穷书生,我好人做到底,那边有个富利钱庄,你可以去借钱,我给你担保,不需要任何抵押,今天签字,明天钱就能到!小娘子别怕,别哭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人多好啦,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的,来,跟我走吧,明天你相公就会拿钱来赎你。”这时书生怒不可遏,一把推开了高天福,高天福一个没注意,竟然被书生给推倒了。
这些小厮刚要对书生拳打脚踢的出手,这时但见空中飞来一只雕,落在了书座上,众人都大为吃惊,一时都没动过。那书生娘子认识这雕,正是小雕。
高天福笑道:“这雕不错啊,不过比不上我家里的那只厉害和富贵,来,把狗放出来,咬死这只黑雕。”这些话小雕都听的很清楚,歪了一下头,鹰眼直视高天福。
这高天福的恶犬个头很大,有一半成年老虎的块头,一听主任要咬死那雕,直接扑向桌子,爪子搭住桌子一刻,这恶狗与小雕对视一眼就是一愣,随即立刻转向逃之夭夭了。高天福有些气急败坏,连骂自己的狗没出息。
只见小雕朝着书生姑娘…哇哇哇…叫,这姑娘很是聪明,一下子明白了小雕的意图。
但见这小雕一跃而起,倒飞到书生娘子头上,用爪勾住了姑娘手臂,忽的起飞飞走了。
众人被这一幕都惊呆了,以为书生娘子要被雕吃了,纷纷追赶小雕。
这大汉跳起来就追小雕回头跟书生说:“我改天再收拾你!”
书生也晃过神,忙起来追小雕,没跑过一个街口,傍边闪现一人,正是独孤,道:“莫要着急,小雕是要救你们,这会儿你娘子会在客栈,我们先回去吧。”
书生也认得独孤和小雕,只是有些怀疑,见雕和自己妻子都没了踪影,只好信独孤的,同独孤一起回了客栈。
单说小雕的确是将那书生娘子送回了客栈,直接将她送到二楼阳台,随后又飞走了,姑娘朝着小雕飞去的方向千恩万谢。
但说那高天福,此刻正带着那五名小厮辨别方向,不知道往哪寻找时,小雕由远而近落了下来,站在地上。
这时又围着来了很多百姓,都是跟着高天福看热闹的。
高天福对自己的几个小弟道:“你们几个砍死那雕!”
这五名小厮各拔刀剑一拥而上,片刻功夫都血肉模糊,哭爹喊娘的弃剑抛刀,哇哇大叫,场面确实血腥,五个小厮的持械手臂动脉都被割断,鲜血喷涌。
高天福见状撒腿往回就跑。没跑几步就被小雕用爪子穿了他的琵琶骨,带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差不多高过了长安城的最高建筑时,将他抛了下去。
老百姓在下面欢呼,皆说这就是天意。
之后小雕直接飞回了客栈,从二楼阳台飞了进来。这时独孤与书生夫妻正在交谈,见小雕身上爪上有血,书生娘子忙去给小雕洗去。
小雕到后,这对小夫妻不停拜谢独孤和小雕。
独孤道只说,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是武林人本分之事,不必在意。小雕不喜欢听他们说话,一会儿飞出去玩耍了。
原来这对小夫妻,男的名叫禾炅,与独孤同龄,生日比独孤大些,女的叫李真真。
禾炅是洛阳一户普通书香门第的独子,虽不富贵,但也算富足人家,因家中世代读书,禾炅从小聪慧过人,贯串百家,精通经史,七岁时就能把四书五经等科举之书倒背如流。这李真真是乾州防御使李英的女儿,自幼也是饱读诗书。二人因喜结缘,相遇于洛阳丽正书院,从以文会友到因情投意合,最终二人私定终身。后李真真父亲想把真真许配给殿前都虞侯赵大人,李真真死不同意,二人便私奔出走。因二人都敬仰前朝盛唐的景象,一年前二人游历到此。
不料在长安遇到劫匪丢了钱物,幸好性命无忧。因为惊吓李真真得了一场重病,此后身体一直虚弱,二人这才在长安住了下来。禾炅卖书画赚些钱,想在此养病,并攒些钱一起回洛阳,禾炅想再考取功名,经过了这么多事,觉得父亲李英大人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两人计划这几日就动身赶往洛阳,不料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来那高天福是本地地头蛇,盘根错节不好招惹,若不是小雕出手,禾炅就跟他拼命了,恐怕现在已经深陷囹圄。
禾炅道:“最是书生百无一用,虽我饱读诗书,遭遇困厄之境都难以脱身,如不是独孤兄仗义援救,后果真是不堪。我连累真真同我一起受苦,内心万分惭愧!读书人混到我这等地步真是让人可发一笑啊!”真真姑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依偎在禾炅手臂之上。
独孤道:“禾炅兄不必惭愧,你不是久困之人,以兄之大才,自有金榜题名的那天。那高天福乃禽兽之辈,此事不足挂齿。秀才遇到劫匪怎么都说不清的。”
禾炅道:“多谢独孤兄盛赞,炅虽然游艺江湖,其实志在功名。将来若能富贵必不忘今日之大恩。”
独孤道:“我定能看到那一天,禾炅兄若是为官必能造福一方百姓。”
禾炅道:“我必加倍努力,不孚兄长重望!不知雕侠如何处置的高天福?”
独孤道:“哈哈哈,想不到在江湖上小雕先于我当上了大侠。我听那厮说放狗咬死小雕,我觉得高大官人的天福享到头了。”这时楼下街上人都奔走相告,说恶棍高天福因罪大恶极被天诛了,被一只雕抓到空中摔死了,那家纷纷出去观看。
真真姑娘听言一惊,禾炅眉头一皱又恢复了平静。
禾炅道:“这高天福是罪有应得,报应不爽。自从我摆摊卖字画起,耳朵里就听满了他的恶迹,因他导致的家破人亡不计其数。他父亲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富商,药铺、钱庄、当铺整条街都是他的家业,他家中不少亲戚在朝为官。他为祸一方,仗势害人,全无廉耻,若是我在长安为官,拼了乌沙不要也要将它依法查办,他死有余辜。”
独孤道:“哦,原来如此,我之前为没跟雕侠说明白而内疚,他罪有应得最好。”
禾炅道:“看得出独孤兄是侠骨柔肠之人。我以前对武攻强力甚不喜欢,但自从见识了独孤兄风采,让我看到另一片江湖天地。”
独孤道:“禾炅兄过誉了,我又何尝不是羡慕禾炅的才高八斗呢,哈哈!”
禾炅道:“我以前总看独孤兄闲坐在此,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独孤道:“我想以后游历四方,闯荡江湖,我从小看着河水滚滚东去,想有一天去西域看看。”
禾炅道:“西北边为高地,高瞻远瞩俯视中原,景观壮美,雪山白云,独立世外。我虽饱读孔孟诗书,对综罗百代广博精微的道家之书也是看的很多。书中记载很多得道真人都选择在西方高山居住,特别昆仑西域之地盛产矿物,适合烧丹炼汞,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独孤道:“真是羡慕禾炅的学识,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做事没有个章法。”
禾炅道:“独孤兄仗剑天涯,无拘无束,随遇而安,乐得逍遥,也羡煞小弟了。”
独孤道:“我就不明白了,像高天福这等小人,竟然能活到今天,而且还过得不错。”
禾炅道:“天理自在人心,这人心难测。匹泰换转,因时而动。眼前君子非恶,患事无休;小人不贤,余庆弗绝。小人天生有一套能屈能伸能真能假的本事适合在市井生存,同在底层当然是小人过的很好,君子困顿了。君子唯有独立才可发挥作用,高官厚禄自然好,要么就立志成为巨商富贾如范蠡,子贡这样的人。文言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那是从大人物广泛的角度来看,前提是君子要独立,贫贱夫妻百事哀,而安贫乐道对人来说太难做到。只有真真这样菩萨心肠的女子能与我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禾炅夫妇对视一样,千言万语,尽在一笑之间,羡煞旁人。
独孤道:“禾炅真是高见,我日后必要多读诗书,品悟道理。”
禾炅道:“独孤兄的大才都在眼神中,你必是道行极高之人。我与独孤兄一见如故,他日你到京城附近,一定要去丽正书院找我,一提禾炅,没有人不知。”
独孤道:“我只知道洛阳牡丹甲天下,看来禾炅在丽正书院也是甲天下啊!”
……
这对夫妻虽现在处于囧困之境,但为人非常豁达,特别是禾炅言吐不凡,心中另有一番天地,独孤对他们很是钦佩。
交谈之中独孤只是说他是纯阳宫中长大,只讲了和小雕相遇的那些事情。
独孤与禾炅夫妇在二楼茶馆从上午一直聊到晚饭时间,竟全然忘了吃午饭。这时这对夫妻一定要请独孤吃饭。
酒宴非常丰盛,是独孤这些天吃的最好的一顿了,小雕也吃的饱饱的非常满意。独孤虽然不大懂得花钱,这顿饭最少也花去了一两银子,那估计是他夫妻几个月的花销。平日里看到他二人省吃俭用,今日双方都有知己相遇之感,都喝了个痛快。
独孤想到若是这对男女是映雪和自己,如自己遭遇这种境况该如何是好,结局自然是自己把高天福杀了,现在坐在大牢里。自己还不如这书生可以卖字画养家糊口。自己也只会抓鱼摸虾而已,猎杀鹿羊之类还得小雕帮忙,谁说书生百无一用,独孤感觉自己到不如这书生。
独孤很是看重禾炅的才华,临别时独孤拿出四百五十两银子送给他们,独孤说与这两位相见如故,开玩笑说希望禾炅考取功名后好好提拔自己。二人执意不要独孤的银子,独孤却执意要他们收下,二夫妻没有办法只得收下,禾炅去自己房间取出了所有字画,打了包送给独孤,禾炅拉着独孤的手说大恩必报......
君子成人之美。
翌日一早,独孤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