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远镖局被埋伏的熊击山路段,是一段临崖山路,极为险要。路下是万丈悬崖,路上则是熊击山,这陡峭高山上凭空凸起两座长长巨石,似彩虹形状,架在空中,如两座空中浮桥,整个大山很像一只侧身站立的巨熊,如此得名熊击山。
独孤独自一人站立熊击山上,居高临下往下观望,看得清楚,山下两只熊臂之上站满了弓箭手,正拉弓射箭,向下攻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独孤对山下的争斗采取了隔岸观火的态度,独孤漠然的看着双方交手。
独孤不想出手,只要出手,难免要伤人性命,毕竟双方都是生灵,杀任何人都得有个靠得住的理由。虽然双方是抢夺与被抢的关系,但凡事都有因果的,林散之妄自尊大就该吃点恶果。
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初被风顺镖局暗害的事,独孤对镖局这行当心中厌恶,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独孤远远看到林散之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就对他不忿,只怪他对自己无礼在先。上次在九仙山上独孤就对振远镖局的人没什么好印象,想来振远镖局的很多人比之吐蕃强盗也好不到哪去。
以往独孤与人决斗之前心里都是有紧张的,但当自己的剑出了鞘,就会一心一意对敌,无暇多想了。今日此等真刀真枪的搏杀看在眼里,真是要比自己亲手参与更加的让人心惊胆颤。
独孤的目光没有离开林散之,可以说没有林散之这振远镖局便不堪一击,其他人已被吐蕃人打得摧枯拉朽一般。
独孤看到这情景,想起了自己初入江湖的熊背山,没想到林散之这样的老江湖,也会上当受骗。自己当年可是被骗得好惨,可见胸背熊击都不是什么好名字。独孤心想,若是这两块大石往上翘,那就不一样了,这山便可叫做牛击山。熊攻击往下用力,牛攻击往上用力,二选一,人们都愿意遇到疯牛,不愿遇到疯熊。
吐蕃人对付的核心就是林散之一人,弓箭手埋伏在熊击山的两只熊手位置,下面的人很难发现,此时弓箭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的向林散之飞射而去,林散之只等退避在一辆镖车之后,奈何对付是强弓硬弩,胸击山的两只“熊手”正处在镖车之间,林散之他们是腹背受敌。
想到不能坐以待毙,只能硬来,林散之身如漂影,向着一处“熊手”奔去,期间路过身边的几个吐蕃武士都被他一剑杀死,他出剑极快,一剑一命,光影一闪便杀一人。
林散之迎着箭雨,持剑格挡疾矢,长剑剑鞘四下翻飞,不时的还将箭头打回,因而熊手上不时的掉下人来,林散之忙而不乱,脚下速度非但不减,而是越来越快,飞身跳上绝壁,飞檐走壁,几纵几窜,跃到了一处熊手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林散之与之展开近身肉搏,弓箭手哪是他的对手。这林散之已杀红了眼,所到之处,生灵涂地,这二百来名弓箭手立刻乱做一团,纷纷跳落下去,林散之顷刻间扫除了一道最有威胁的人马。
从熊手上跌落的弓箭手落地后战斗力骤减,纷纷遁逃……
林散之神勇无比,以一己之力清空眼前对手,往下面一看,心中升起一屡寒气,这十多辆镖车大半部分都被弄到了悬崖下。而自己的好几个徒弟都蹲在那里,已经投降。而自己不熟悉的一些镖师还在奋力抵抗,誓死维护着仅存的几个镖车。真是患难见真情,此时林散之只怪自己眼瞎,心中又气又恨,与这些吐蕃强盗比,这些投降的徒弟更该死。
林散之发现另一面的弓箭手攻势也不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弓箭是最恐怖的存在,林散之不曾停歇,又飞檐走壁于雄击山峭壁之上,迎着剑雨,借助击打弓箭的力量使得自己不跌落峭壁,如此飞檐走壁得奔跑了五十多丈远的距离,又登上了另一只熊手。
吐蕃武士见林散之飞来飞去的,真如仙人一般,他几乎就是以一己之力抵挡抢匪,林大侠站立熊手上,又如法炮制起来,狭路相逢,勇往直前,这边的弓箭手也纷纷主动跌落,如此腹背受敌的局面缓解了。林散之这把春秋剑已经被他用得神乎其神了,与其说着熊击山是一只攻击林散之的巨熊,这巨熊的双手已被林散之砍掉。
林散之不敢怠慢,立即跳下参与地面战斗,他长剑如虹,临危不乱,一边与吐蕃武士厮斗,一边指挥振远镖局的人防守,却呼之不灵了,局势似乎已无力回天,三百名吐蕃武士一哄而上,如摧枯拉朽一般,振远镖局的镖师大多数都举手投降交了武器,吐蕃武士则投降不杀,如此更多的镖师开始投降。
林散之又气又恨,这帮家伙平日里信誓旦旦,没想到关键时候都这德行,这正是用师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最近几年,林散之大功学成,开始目中无人,平日里镖局里有能耐的老人都看不过眼,纷纷与他决裂,现在这些镖师,大都是他的徒弟,各个武功稀松平常,欺压吓唬平民百姓、溜须拍马的功夫都是绰绰有余,关键时候是不堪一击。
林散之气急败坏,路过几个弟子时竟然亲手杀了几人,清理了门户,不少投降的镖师都因此吓晕了过去。
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这些镖师都是拿多少钱卖多少命的人,生死相搏之际,他们觉得保命要紧,毕竟这金银也不是自己的,命才是自己的。
他们也纳闷,这林总镖头自从练成了辟邪剑法,就变得特别的贪财,简直是贪得无厌。以往他并非如此,虽然妻妾成群,养了一大家,但对兄弟们也是有情有义的,想着则是性情大变,跟个太监一样的贪财好权,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林散之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虽然杀了几十个吐蕃高手,但镖车却都丢了,都已坠落于万丈悬崖之下。
吐蕃高手的目的就是劫财,看到已经得手,无心与林散之厮斗,都避其锋芒,纷纷遁逃了。吐蕃人逃跑时,还不知放了什么会爆炸的毒气,乌烟瘴气的,很多镖师都晕倒不起。
烟雾消散后,活着的镖师寥寥无几,装满金银的镖车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个把的人马,四周一片死寂。
即使如此,林散之还是抓起了几个吐蕃人做俘虏,却因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急的骂娘,林散之一气之下不容分说,将他们都宰了。
幸亏这些吐蕃劫匪没有拉走镖车,而是用绳索推入崖下的滑道上,否则凭借林散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他们一辆镖车都难弄走。
这些吐蕃劫匪分工协作,在悬崖下接应镖车的人马只有两百多人,且这些都是干力气活的汉子,能打仗的都在上面派上用场了。
豹纹飞暗自高兴,自己这次带来一百多人,虽然人不占优势,但各个以一敌三没什么问题。特别是有小雕和白猿,心里有数,信心满满。
看到一辆辆镖车从悬崖上依次落下,下面的吐蕃人开始装车,一共十二辆镖车,下面配的十来辆马车刚好托运这些镖车。
这些吐蕃人准备充分,手脚麻利迅速,刚装好车要离开,豹纹飞大吼一声,真如一直豹子声音,喊声震动山谷,只见白猿第一个冲了出来,接着是小雕,这些吐蕃人大多民智不开,比较愚昧迷信,看到白猿小雕和一个豹子人带着一群中原人冲了出来,这些吐蕃强盗各个傻愣住,不敢反抗,各个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祈祷神灵的宽恕。
豹纹飞大喜,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抢夺了这些吐蕃人。
豹纹飞安排周密,将马车拉倒江边,弃车上船,没有把银子藏在白帝城,而是从水路运走,运回了西域魔教中原分教商丘,只是留下了一辆镖车,弟兄们平分了一车的银两,各个喜不自禁。
林散之正看着悬崖之下黯然神伤之际,远处缥缈而来一位黑衣蒙面人,正是独孤求败。独孤来到林散之跟前,不动声色的看着。
林散之道:“你是何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是这劫匪的头目了?”林散之很有大将风范,虽然丢了银子,但等自己摸清情况,卷土重来未可知,抢回来就行了。对方这些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银子不会散得那么快。
独孤道:“你的银子是被人劫了,你若赢得了我,我可以帮你把银子抢回来,一分不少的还你,如何?”
林散之道:“哼,真是大言不惭,你到底是谁?”
独孤哈哈大笑,随风一甩黑色的长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我是飘荡天外的孤魂,我是深潜地下的野鬼,我是行走江湖的剑客。”
林散之冷笑道:“哼,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林散之话不多说,看上去是杀红了眼,不管对手是谁,一定要毙了他。
林散之上来就用了辟邪剑法的一招“流星飞堕”,长剑幻化出无数道光影,剑气如千百颗流星坠落,剑快得让人恍惚。独孤心中暗暗叫好,同样的招数那杨刻用出来就是弱得不行,同样的一柄春秋剑贞雪护法用起来简直就是浪费。
林散之剑势伶俐,气势上更是盛气凌人,独孤用了与白猿玩耍时自创的一招“有物混成”,电闪雷鸣般、硬碰硬的破了这招流星飞堕,针尖对麦芒,两柄剑的剑尖相对数次,林散之就是一惊,知道对手是来者不善,是个少见的高手。
只这一招,双方对对方都有了清醒的认识,对对方的剑也有了了解,独孤这次带的是斜阳剑。因为这次是暗中行动,所以没带那柄招摇的春秋剑。这次是抢人家东西,自己是一教之主,不好抛头露面,怎么也不能明目张胆干这种事情,实在是自己没办法的办法,已经为林散之到白帝城,又岂能白来一趟?
林散之自从练就了辟邪剑法,除了白长生以外,他心里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有败绩,自己的名声可都是一剑一剑拼出来的。今天镖被抢了本就新鲜,又遇到这个蒙面强敌,让他的心如乌云蔽日一般的困顿,似乎觉得他被人吹捧的日子要一去不返。
二人试探的几招过后,双方开始逐渐发力,斗在一团,难解难分。残存的几个振远镖局的镖师大小都受了伤,只能远远观战。
独孤因为之前和杨刻过过招,那次自己也总结过他的辟邪剑法,那杨刻的这套剑法就是林散之教的,独孤索性就用自己理解改进的辟邪剑法招式对付林散之,林散之见招就是一愣,几乎大惊失色,边打边问独孤。
林散之道:“你怎么也会辟邪剑法?”
独孤笑道:“嘿嘿,我无非就是跟你随便乱比划而已,什么辟邪不辟邪的,我就是妖邪,还辟什么辟,你说是不是?”
林散之大怒,这独孤不但言语上讥笑自己,剑招上也学着自己,这是明显的讥笑讽刺。
林散之经验丰富,虽然心中生气,但剑招老道,一丝不苟,错落有致,他是想明明白白的将独孤给毙掉,林散之的攻势是越来越猛。
独孤与林散之你追我赶的打,从胸击山下打到熊手位置,又打到另一只熊手位置,最后竟然打到了山顶,来到了独孤之前坐山观虎斗的位置。
二人打斗了近半个时辰,林散之将72路辟邪剑法每一路的精妙招数都已发出,依然是占不了上风,心中只感心灰意冷,暗暗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蒙面人的武功是真的高,是武林中凤毛麟角的人物。
想到为练这辟邪剑法,林散之可谓煞费苦心,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苦楚才换得这一世威名,没想到还是不能战胜眼前的蒙面人。
林散之现在横了一条心,银子丢了都是次要的,今天一定要杀了这蒙面人,心想只要杀了他,抢回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正缠斗间,忽然自山下而上出现一道白影,正是那白猿爬了上来,看到独孤和一个家伙练剑,它也要凑热闹,抡着大棍就向林散之打来,林散之一惊,连忙躲闪。
独孤忙叫:“白帝,把他留给我,一会我打赢了他,我陪你玩!”
白猿似乎听懂了,跳出圈外,为独孤观阵。
原来到此时,豹纹飞他们都已经把银子转移走了,担心独孤的安危,豹纹飞和小雕带着白猿赶了回来。
这林散之开始有点怀疑这个蒙面人是独孤求败,他之前没见过独孤,只是听说独孤和一直黑雕形影不离,看到这个蒙面人竟然和个巨型白猿为友,他心里排除了独孤求败的可能,对方可能是吐蕃某个不知名的高手,没准来自昆仑雪山,还带着个白猿下山。
独孤戴着面具跟林散之装神弄鬼,林散之自然是不怕也不信,但独孤的身法确实太快,和孤魂野鬼一样难以琢磨。
林散之用出了自己全部绝招,还是战不倒独孤,突然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似乎一时间把名利什么的都看淡了,他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若是想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办到的。但林散之不想退,他抱定了必死的心,要跟独孤战到底,他已濒临疯狂。
独孤也猜出了他的想法,也看到了他剑法的顶,心里也很是佩服,自己有意收手,但林散之逼迫得很紧张,打到此时,几乎不给自己说话和喘息的机会,焦灼难下之际,独孤知道,必需给对手点颜色看看,他才能停下。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必须给对手放点血,他才能清醒一些,才可以停下来,而不至于疯狂的自寻死路。
想到此处,独孤在对方没有漏洞的机会下用剑速创造了漏洞,出其不意的使出一招“神游八表”斜阳剑当软剑用,剑身快速大幅震动,犹如许多只火龙飞游过来,林散之看得是眼花缭乱,从对方手腕根本判断不出这剑的位置,而这剑气带着的煞气也是飘忽不定,如羽化登仙了一般,这一招林散之没有防住,被独孤从他心脏位置刺入,独孤的剑刺入后,故意偏转,之给林散之的心脏切了个小口,如此他性命无忧,静养半年应该就恢复如初了。
独孤的剑极快,刺入就拔了出来,留林散之在那一动不动,体验濒死的感觉。
林散之愣愣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张口结舌,血从心口慢慢的躺了出来……
独孤得胜,白猿欣喜若狂,奔了过来,独孤跳过去,骑在白猿背上,白猿纵身就跳下了熊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