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知道这具身体是中毒无疑了。
前世她是越清瑶时也诊出体寒心衰的恶疾,病因无从查起,嫁入王府后用多少药都不管用。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机缘巧合下偶得那位宋神医亲自施针,那时候试诊后也是从她身上取出黑色幽蓝的针,说她早年是被人下了毒,更直接断言她活不满三十。
越清瑶又惊又怒,找出给她下过毒的那个小妾当作元凶处死了,但无济于事。
寒毒侵体,后来拖得严重时她每每入夜全身冰凉疼痛到痉挛,惹得赫连修厌弃。更要紧的是,她久久生不出孩子,也是因为这具虚弱冰寒的破身子。
她不认命,只得刻苦锻炼身子,千辛万苦怀上了锦儿,孩子却也是胎中气血不足,出生后也是个气短极其虚弱的病儿。
从来她都只觉得自己摊上如此遭罪的身子,是命不好。
却没想到是蓄谋已久的人祸!前世萧嫆不仅对她下毒,连亲姐姐‘萧钰’都没有放过!
难怪了,原身‘萧钰’死后会和她一样魂魄不宁,被人陷害遭受的苦难如出一撇,连仇人都一样!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萧嫆母女都要置她们于死地。
夜里下起了雨,萧钰觉得冰凉的夜雨也浇灭不了心中滔滔的恨意,所有情绪怒意沸腾,但身子全是极其冰冷的,心脏也是一抽抽的紧缩。
这就是这种慢性毒的厉害。
哪怕还是现在,就已经在她身上起作用了!
红叶看她家小姐要撑不住打击般要摔下,惊叫:“大小姐,你怎么了!”
萧钰用力的摇摇头:“没事,扶我到床上躺着。”
乍然得知自己早就中毒的事实。
她只是太气,太急了。
红叶已经吓傻了:“大小姐,这是什么病?还是什么毒?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请大夫?”
“没用的。”萧钰声音有点疲倦,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只是很快,萧钰眼神变得阴狠:“把刘妈妈请到屋里来,我有话要问她。”
说完后,她又凑近红叶的耳边说了什么,红叶脸色变了又变。
夜里下雨出了房门就感觉全身发冷,刘妈妈磨蹭了很久,才不情不愿的从房里出来。
她不知道大小姐这么晚找她有什么事,心下没有什么防备。
推门进来的时候,刘妈妈才发现屋里没点灯。
接着,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被上锁了,自己被人用棍子砸了后背,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刘妈妈没有昏迷,只是神智失真厚,反应过来是已经被人压下了,她顿时惊慌:“大小姐?”
红叶把菜刀的口子对着她:“别乱动,这刀子可不长眼。”
刘妈妈这下真是被吓得失了调:“你要干什么?你竟然在府里拿刀杀人?”
“是我要她拿的。”萧钰拿了盏灯走过来,冷冷看脸色惊变的刘妈妈,面无表情:“别乱叫,下雨天可没人听得到你的鬼哭狼嚎。”
明明是一张稚气尚未全褪的脸,现在看起来却冷如阴鬼。
“竟在主子饭菜里下毒,你这狗奴才有几条命?”
刘妈妈这下怎么都该明白大小姐是知道什么了。
人在这种动弹不得,又被刀刃子割肉的恐惧下,理智是很脆弱的。
刘妈妈一下就松嘴了:“大小姐,大小姐饶命,老奴错了错了,大小姐饶命啊。”
萧钰也不废话。
她问:“杨云眉让你给我下毒?”
刘妈妈先是一愣,心里乱七八糟想着怎么扯谎,可是脖子被割开了血口,她就怕了:“是是,都是杨姨娘指使的,她她威胁老奴的!老奴对大小姐是忠心耿耿的啊!”
萧钰厌恶的看着刘妈妈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
她直接问:“她给你的东西呢?”
刘妈妈脖子已经开始流血,她怕得不行,就全都交代了:“东西是、是桂叶给我的。大小姐饶命,老奴照顾小姐多年,若非受人威胁,是绝对不敢谋害大小姐您啊。”
死到临头,刘妈妈只能给自己胡乱找借口,提旧情。
萧钰掀起一丝很冷的笑:“所以说,你到底给我下了多少年的毒?”
原本刘妈妈勉强还算冷静的理智,现在全部崩塌了。
她以为这几日给大小姐下慢毒用的分量重了,惹得怀疑而已,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连她从前做过的事都知道了!
有种冰冷的恐怖从后背散开,刘妈妈哆嗦着抬头:“大、大小姐?”
在地上躺久了,人精神崩很紧,力气就上来。加上红叶胆气不足微微颤抖着,恢复力气的刘妈妈被逼急了想咬牙反抗,但是萧钰反应很快。
她夺过红叶手里的刀,对着刘妈妈短胖的小指,就砍了下去。
是真砍。
血腥得很,刘妈妈痛得发出惨叫,但是又被堵住了嘴。
红叶被她家小姐的狠劲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抖着手按主子说的照做了。
萧钰的神情可怕极了:“说!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下的毒!”
被压制不能动的刘妈妈,手指断了被踩着,她疼疯了一直喊救命,怕得绝望了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下去。
“五年前,夫人去世后,杨姨娘接近大小姐……那时候,她就逼迫春桃……还有老奴时不时给大小姐的饮食里……放点东西,那种东西融在饮食里,下的分量少……银筷测不出毒来……不容易被人发现……”
外头夜雨不停,萧钰倒抽一口凉气,冷怒化成片。
五年前,那么早,杨氏就开始给她下毒了……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那个恶毒的女人,就没打算让‘萧钰’活着。
萧钰闭上眼,扔了手里带着腥味的菜刀,眼底一片冷翳。
“红叶,堵住她的嘴。”
那晚,痛昏过来的刘妈妈,被拖回了厨房。
萧钰在厨房呆到了差不多天亮才回房的,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等蓬头垢面的刘妈妈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疯了,手指断了一根。
差点杀了人的红叶也吓得差不多,经过昨夜,她看萧钰的眼神变了,由开始爱护崇敬到现在变成震动的畏惧。
萧钰其实也受伤了,回到房里就虚弱得昏倒了。
醒后她看着不敢靠近过来的红叶,只是问了一句:“觉得我可怕吗?”
红叶说不出来,那是肯定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这样的一面。
她所知的萧钰是温和柔弱的,哪怕性格变得凌厉尖锐,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当然,红叶并不知道,前世的越清瑶身份危险又尴尬,并不是善类,后来为了保命,更血腥的事都做过。
此刻在她面前的萧钰自阴暗炼狱而来,心性并不是十几岁的稚童。
萧钰面色还是冷淡的,不再说话。
“不可怕!哪里都不可怕!”红叶忽然醒悟了似的咬牙大喊,又红了眼:“是她们要害小姐在先,死有余辜!”
“只是奴婢觉得,小姐年纪小小就遭人暗算,哪怕如此小心还是没能躲过,今后要对付心肠歹毒的杨氏,实在太危险了啊,奴婢真害怕小姐有个什么 好歹……”
余惊未定的红叶扑在萧钰身上哭,试图把心中的惧怕都一一宣泄出来。
萧钰微怔,随后觉得无语又无奈:“别哭了,我都没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