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嫆亲昵的凑过来，难过的皱着眉，说：“姐姐病不见好，嫆儿可一直担心着呢，若嫆儿能替姐姐受了那该多好。”
这番姐妹情深的窝心话，听得萧纪山很满意，果然他最疼的女儿善良懂事，品行贵重。
杨氏在旁边温柔笑着，故意忧心道：“老爷，大小姐气色看起来不好，终究是下人伺候不周，有过当罚。且依妾身看，东苑地偏又冷清，不如将大小姐接到雅安阁，让妾身亲自照顾，也比待在这荒凉地方安心啊。”
母女两人如此善良识大体，萧纪山眉眼微松，怕是都快忘了他此来是看大女儿的，道：“你有心了。”
萧钰冷眼看着虚伪娇作的人，生生忍住内心的狠意。
她浅浅一笑，无辜道：“姨娘这是什么话？桂叶桂枝都是姨娘特意挑过来送到钰儿身边伺候的，那是父亲的意思，若说照料不周，若非她们二人不尽心，那就是钰儿太挑剔了。再说父亲早早就将钰儿安置在东苑可不就为了静养？姨娘这话倒像是说东苑晦气了。”
萧嫆没料到萧钰会这么说，顿时气紧：“你！”
她下一刻要动怒的时候，就被杨氏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其实这话萧钰是故意拐偏的，谁不知道当初萧纪山不待见她，把她扔到这个眼皮底下看不见的地方来就是忽略冷落的意思。
现在杨氏装贤淑大方一心想把萧钰挪走，可不是打萧纪山的脸吗？
三言两语颠倒是非的本领，也不是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会。从前的萧钰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从今往后就没可能再被她们瞧着鼻子走了！
这话头已经扯开了，萧钰不肯罢休。
她没理会萧嫆的怒视，像是受到了打击，脸色微微泛白看着萧纪山：“难怪了。从前父亲不常来看女儿，只让女儿在东苑静养，难道也是因为姨娘言下之意说的这地方晦气不愿踏足？而那些下人们传言父亲不欢喜女儿都是真的？”
“胡说！一派胡言！”萧纪山脸色微沉，不论是安抚还是顾忌面子，想都没想就否认了：“东苑是你娘生前住的地方，是独独留给你的，父亲怎么会不疼你？”
萧钰微怔，然后面带羞涩的笑了：“是，是女儿多想了。东苑很好，钰儿就知道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为女儿好。”
这些话听得萧纪山心里有些愧疚，这些年他到底是亏欠这个女儿的。
不过比起心里一闪而过的内疚，现在他其实更在意萧钰方才不经意说出的话，府里奴仆竟有私下编排主子名声的恶劣行径。
毕竟那个嘴巴不干净的乱说了他苛待嫡女的流言，这可关乎到他这个尚书大人的颜面！
萧纪山凉飕飕的扫了一眼杨氏，不悦道：“你掌管后院，是怎么管教下人的？竟有人误传这等胡话？”
杨氏愣住，急忙委声道：“没有管教好下人，是妾身的错！”
萧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她娘亲的错了，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说着给萧钰换人挪地方的事。
她急忙拉着萧钰的手臂，慌了：“姐姐，你别多想啊，我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关心姐姐你啊，定是那些个贱奴才坏了心眼，挑拨咱们感情。”
萧钰笑了，坚定道：“妹妹说的是，父亲都说了，那些下人的胡言乱语，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平静无疑的语气，此刻让听起来有点若有所指的意思。
下人在东苑，甚至在萧钰面前乱嚼舌根，错的都是杨氏。
她不仅没有管好下人的嘴，这些年萧纪山没有管过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骤然听到了，不免想到杨氏先前三番几次给东苑送人的事，可不就让他怀疑这个温柔淑德的杨氏别有用心么？
不过萧纪山心里还有装着温柔贤淑的杨云眉的，他淡淡道：“这次就算了，多嘴的下人就赶出府。左右东苑的人也不多，人就让钰儿差遣使唤吧。你最近头疼，就别那么费心。”
这言下之意便是不让杨氏插手东苑的事了。
萧钰勾唇冷笑，垂着眼帘，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她什么都不说。
杨氏心知萧钰那死丫头给她下绊子让老爷疑心了自己，只好生生压着心头的恼火，眼睛微红，轻声道：“是。”
就算被斥责了杨氏理智仍旧冷静，她看了眼萧钰，冰冷的眼神闪过一抹厉光。
你也就现在能得意两下了！
杨氏虚虚的抹眼角，低声继续说：“老爷，妾身有错也是心急。妾身担心大小姐身子，实在是因为大夫瞧不出大小姐病因，大小姐迟迟不见好，妾身觉得东苑这地方不利养身子，乃是关心则乱。”
萧钰似笑非笑的抬眼，为什么查不出病因，你们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萧纪山一愣，旋即皱眉问：“上次那大夫不是说只是外伤静养一段日子便可痊愈吗？现在为何又说瞧不出病因？”
这下没等到萧纪山再说话，杨氏就急忙跪下请罪：“是妾身无能，请了几拨大夫郎中都查不出来缘由来，妾身没照顾好大小姐，请老爷责罚！”
杨氏是很聪明的，她把姿势放得那么低，知道怎么拿捏轻重。
她那双美目藏着丝丝缕缕委屈里头烟波流转着，不敢怒不敢多言的认错，那神情很容易令人心软，萧纪山看到了，哪里还会怪罪？
他轻咳了声，挥挥手：“罢了，来日再托人请许太医到府上瞧瞧吧，东苑地方清静适合钰儿静养，不必遣太多下人，也不必挪地方了，省得你操劳，起来吧。”
萧纪山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杨氏，满目疼惜，刚才因为萧钰引起的那点不满不悦很快就不见了。
这种讨好男人惹人垂怜的手段，杨氏一向得心应手，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萧纪山宠着那么多年。
所谓言传身教，后来的萧嫆邀宠献媚的手段，想必也是杨氏教的。
萧钰若有所思的轻笑着，没说话。
她没指望自己那几句话就能让他这个极为偏心的父亲就冷了杨氏，她也知道杨氏这趟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漠然的等着杨氏接下来的话。
果然杨氏有萧纪山的袒护，底气足了，她委委婉婉的说。
“老爷，妾身在想，近来府上多生祸事，自大小姐病后东苑接而连三出事，大小姐的病请大夫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怕是大小姐身上招了不干净的邪祟，妾身觉得是不是该在别的地方下下功夫？”
萧钰心中冷笑一声。
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