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之祸
昭和殿火势汹涌,风向直逼太和殿,齐帝脸色大变。
大料都没有人料到这火竟如此凶猛妖异,一时惊在当场,皇后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挣扎着凄声呼唤太子。
接着又是‘砰’的巨响炸开,空气中弥漫着硫黄气味。
齐帝心下猛地一沉,安抚皇后的同时,暴怒下令:“来人!调动城内御林军速速灭火!救出太子,还有给朕揪出这纵火的逆犯!!”
龙颜盛怒之下,六皇子的人有心拖延,也莫敢不从。
猛烈的火舌舔舐着北面的宫宇,渐渐的,那刺鼻的气味越来越重,隐隐带着幽蓝色的火焰,不偏不倚延伸向北方,混着尖叫声,骇人的大火竟有吞噬太和殿的势头。
人群中,有位年老的旧臣突然面色惊骇道:“这、这…竟重现妖异之象,不详!不详之兆!陛下,妖火直逼中宫,此乃不详之兆啊!”
那位老臣失神惊慌的望着天空诡异的幽蓝色火焰,不是旁人,正是萧钰前世庇护她身为‘清瑶殿下’前朝公主时的旧臣老国相。
老国相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哗然,这话就像是巨石落水,猛然激起水浪。
齐帝面色一沉,脸色微变,显然对鬼神妖异之说极度排斥乃致神情不悦,重重怒斥:“荒唐!”
老国相还没有说话,皇后听到了妖火这词时倒是先听懂了,紧接着看到了高处屋檐那团隐隐幽蓝色诡异的火焰,脸色瞬间就白了。
皇后蓦然睁大双眼,理智瞬间就崩溃了,死死抓住齐帝的衣角,声音有些失控,道:“陛下,是瑞安之祸,是瑞安之祸!陛下,求求您救救太子,一定要救救太子!!”
皇后这话如同钝钟响起,死死的撞击着齐帝耳膜,一下面色变得阴冷无比而杀气沉沉,听到这话的老臣们,更是心惊得面色惶恐。
毕竟这瑞安之祸曾是皇家内部隐晦的逆案,被禁言多年,多年以来无疑是齐帝心的旧伤,事关当今圣上当年翻手击败了当初自己的皇兄——瑞安太子坐上皇位的秘辛,时至今日,根本无人敢再提起。
大齐的太祖皇帝从前朝夺权时年事已高,安抚内外根本力不从心,偏偏底下儿子个个本事不小,为固权殚精竭虑,称帝不过三年便驾崩,朝堂内外正是混乱之际,诸位皇子为争皇位暗自厮杀,明争暗斗的程度可不比今日弱。
为当初齐帝也是从腥风血雨中过来的,当年如何一步步厮杀登位,阴谋诡计自不必多说。然而,这些年齐帝将对其有威胁的手足杀的杀、圈禁的圈禁,手段颇为凌厉,但上位者在手足残杀的旋涡里始终留了一根暗刺,那就是瑞安太子。
齐帝毕生之死敌。
当初要不是瑞安太子被国师批命不详,又在太祖皇帝病倒时陷入巫蛊下咒的漩涡不得抽身,彻底被太祖皇帝厌弃,废弃了太子之位,那今日坐上皇位的人,很可能就不是齐帝了。
据说安瑞太子被废那日天象诡异,半夜宫中忽起大火,烈火暗夹幽蓝火焰十分诡异,瑞安太子身在太和殿被活活烧死。那夜宫中大多数人都听见了瑞安太子凄惨而癫狂的笑哭声,竟刻墙立誓诅咒,大火足足将旧太和殿烧成灰烬才被扑灭。
当时被牵连、甚至受诅咒的就有长公主,即陆瑾言的生母,齐帝最敬重的皇姐。长公主所在偏殿被大火殃及,人烧毁得面目全非后,终究香消玉殒。
继而,太祖皇帝也紧跟着三日之后驾崩,举朝震惊且惶恐,无异于废太子诅咒应验,而齐帝登基后,便压下了鬼怪流言亲自主持大局,下旨厚葬瑞安太子,更是请国师安度长公主亡魂整整七日,宫内再无怪事,才震住了流言蜚语。
诅咒之事逐渐被人所遗忘,只那段诡谲的过往不被人提起,史称瑞安之祸。
本该销声匿迹的往事,再次被翻出来,岂能不让人惊骇?
不多时,昭和殿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太和殿,火光炸开的响声和凄厉恶叫喊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齐帝身形狠狠晃动了下,肃穆威严的面孔终是出现了一丝裂痕,仿佛烈火中恶瑞安太子那恶毒的诅咒历历在目。
齐帝自觉眼前阵阵发黑,被刺鼻的浓烟呛入心肺,重咳起来竟不慎没站稳!
齐帝踉跄一下险些栽倒在地,吓得玥贵妃脸色都变了,惊声叫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千万别吓唬臣妾啊,御医呢?快传御医!”
众人惊慌起来,苦求保重圣驾的大臣皇子们跪了一地。
齐帝却是撑住了,久久后咬牙命令道:“传朕口谕!召见国师!”
时隔多年,亲自召见国师,那就是对诅咒之事信以为真了。
众人神色各异,赫连修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下意识去看萧钰,或许是错觉又或许是习惯,每每与萧钰同在一处时,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件事,是她做的吗?
不,不会,宫墙之内放火,她尚且做不到。
但如果不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不管赫连修眼神如何探究隐晦,萧钰都始终没有分半点视线给他。
王萃余惊未定,抓紧了萧钰的手,担心道:“我从来没见过陛下皇后这样,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了。你说那老大人怎么敢说的啊?这火也太邪门了。”
萧钰眸子微眯,幽幽道:“老国相到底是曾经见识过的。”
四周嘈杂,王萃没听清楚,凑过来问:“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萧钰却没有再往下说,轻轻的摇摇头:“没什么。”
齐帝临走前下死令要灭火,侍卫宫人们提水进进出出丝毫不敢懈怠,宴席上的大臣女眷们也逐渐被疏离谴退,个个神色紧张,恨不得马上离宫。
火势汹涌,诡异的火星在空中炸开动静极瘆人,胆小的嫔妃们吓昏的也有,年幼皇子公主吓哭的也有,此时的昭和殿门前可谓是混乱一片。
萧钰沉默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目光沉沉的落在了冒死进言的老国相大人身上,沉思着,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