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听后面上却没有多惊讶，她看向寒霜，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姨娘不是一贯好好的待在春园么，怎么回事？”
寒霜提醒道：“今日是出殡的日子。”
府里上下都要跪灵，唯独萧钰是被关在祠堂赎罪，便理所应当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钰面色沉寂，这前堂出事没人管她，本来她应该马上离开的，但是她在门前却是停住了脚步。
她轻声问了句寒霜：“姨娘情况如何？”
寒霜咬牙回道：“很不好。姨娘动了胎气，怕是要小产了。小姐，我们要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姐身陷囹圄，这要是陈姨娘也出事了，怕是不好啊。”
其实她没说全，陈姨娘忽然晕倒，那会儿身子已经见红了，可吓坏了众人，这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悬了。
萧钰眉头紧蹙，却道：“不必，就等着吧。”
寒霜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萧钰面上一派平静，完全没有焦急的样子仿佛早有预料，她不安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是，那奴婢先出去打探点消息？”
萧钰点了点头，寒霜就闪身出去了。
萧钰站立在窗前，走道旁青翠的矮松枝桠上沾了一层冰冷的水雾，如同此刻她眼中的眸色，讥诮而冰冷。
彼时，春园里的人已经是一片焦头烂额了。
陈姨娘意外晕倒滑胎，撕心裂肺痛苦了两个时辰后，最终那个孩子也就没能保住。
听到这个消息，萧纪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像是巨石砸中，险些气昏过去。
府里接二连三出事也就罢了，可陈姨娘肚子里那个孩子可是精心呵护的养着的，怎么可能会忽然出事？
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含着指望盼来的，萧纪山说不心疼是假的，当看到一个浑身发青的死胎时，登时气得面色铁青。
陈姨娘身边的奴婢捧着托盘，凄厉的哭嚎道：“老爷，五公子无福啊！姨娘身子养得好好的，突然早产绝对是遭人暗害的啊！”
产下的死胎是个成型的男孩儿，这句五公子简直是戳萧纪山的心肺！
如果说老夫人的死对他来说是惊慌和打击，可这个孩子在这个日子如此晦气的死去，那他除了震惊外，只剩下暴怒了。
一件两件全是伤体面的丑事，这分明是躲在背后针对暗害他萧家的门楣！一想到自己身家老小被暗算着，萧纪山除了咬牙切齿的痛恨之外，还觉得毛骨悚然。
“放肆放肆！查！给我查！”他怒拍桌案，暴喝道：“一定要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
萧纪山气昏了头，脑子却一点点的清醒了。
其实自萧钰好起来后，府里就闹得鸡犬不宁，老夫人出事，再到陈姨娘，短短几日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是巧合？
萧纪山第一反应就是萧钰这个阴毒诡异的灾星搞的鬼，可是他这个念头还没有付诸行动查证，查出来的结果就出来打了他的脸。
陈姨娘中了毒。
萧纪山震惊：“怎么会是中毒？”
然而更让他大感意外的是，陈姨娘中的毒还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跟老夫人中的毒，竟如出一辙！
萧纪山的惊讶和怒火可想而知。
然而，到了这份上，那大夫只能如实禀报：“…夫人所中之毒至少也得两个多月了，这胎儿浑身青涩瘢痕乃气血不足，也正是胎里中毒所致。夫人平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见是此毒每回下得剂量不多，却熬不住日积月累，如此缓缓渗透，哪怕是拖到足月生产，这孩子也…也是保不住的。”
有人陷害，所以陈姨娘流产是必然的。
萧纪山狠狠的抽了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一并而出，他咬牙问了句
：“老夫人所中之毒不是一食毙命的烈毒吗？”
既然一样，那陈姨娘中的毒，怎么会是两个月前就开始了？
大夫似乎是被问倒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难道：“这…这草民…”
就在陷入僵局的时候，陈姨娘就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流产孩子没能保住，便期期艾艾的痛哭起来。
萧纪山面色微变，看到陈姨娘娇美凄楚的脸蛋苍白无色，又满满是泪痕，他心中一疼，便上前抱住了痛失爱子的爱妾。
陈姨娘泪眼涟涟，有些癫狂似的抓住萧纪山的衣袖，哭诉道：“老爷，妾身的孩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您要替咱们的五儿主持公道啊！”
陈姨娘竭力想要抱那个死去的孩子，如此大悲大恸，仿佛随时就能晕死过去的样子，到底是触动了萧纪山。
萧纪山咬牙，抚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母子做主的！”
不论如何，这件事是不能轻易揭过去了。
陈姨娘虚弱的伏在萧纪山怀里，留着泪，凄声控诉：“老爷，妾身知道自己福薄无用，可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护不住！如今妾身在老夫人出殡的日子滑胎，背后陷害之人居心这般恶毒，这不是害了孩子的同时，一道要了妾身的命吗？”
本来女人怨怼的泄恨话，通常听了也就听了，男人除了心疼安慰，其实也并不会真的多想。
可陈姨娘这话每一个毫无意外的触到了很隐晦的痛处，萧纪山就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猛地浑身一激灵！
是了，他差点忘了，陈氏中毒，老夫人也是中毒，还如此巧合的一模一样。
当初陈氏给老夫人侍疾最为频繁的时候，那也就是他给了陈氏管家权之后，去老夫人的屋子那段时
间最为频繁，若慢性中毒自那会儿起，那说明了什么？
老夫人那时候总是时好时坏，最后又昏迷不醒，说不定就很有古怪，而前几日令老夫人暴毙而亡的烈毒，说不定是个把戏！
萧纪山额上青筋一跳，面色变得阴狠起来。
中毒和陷害这两个词死死的笼罩在他头顶，这几件事在脑里来来回回的转动着，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不是一时怒火攻心，萧纪山闻着屋里的腥味混着厚重的烛火香心烦气躁，猛地起身，眼前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