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考虑好了，不算突然。”江高树尽量语气和缓的解释，“这事跟津遥哥和郑婶儿他们没半分关系，是我求津遥哥帮我去军中，可他跟郑婶儿都不同意，所以才请阿爹和阿娘过来商量。”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柳氏又大哭了两声，宣泄自己的苦闷情绪。

但显然这没什么用。

江高树根本不把她的话，列为参考之中：“我不想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对做生意也不感兴趣，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更十分向往军中的生活。阿爹，阿娘，我从小就听话，听你们的话，听爷爷的话，一直以为做个孝顺的好孩子，就是对的。”

“可是经历这一次的事情，我才发现，一直待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这么一个小地方，人的思想也会变得狭隘，愚昧，我害怕以后变得跟爷爷一样……”

“高树啊，你不能这么说你爷爷！你可不敢这么说他啊……”一听儿子竟然编排公公的不对，柳氏下意识的就害怕的要劝阻。

“让他说！”然而这一次，江大阻止的，却是自家婆娘。

柳氏捂住嘴，震惊的看向自家夫君。

她是终于意识到了夫君的改变。

这一次的事情，不仅仅是儿子变了，连夫君都变了，这个家都变了！

柳氏伤心的想着，要不是公公非要抢什么江家的家产，事情怎么也不会变成这样，她的高树也不会喊着要去参军！

可惜现在事情已经发生。

她就是再怨，也都是没用的。

江高树受到江大的鼓励，继续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总之，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去参军，我有一腔热血，不想做个平平庸庸的人，我想建功立业，就算中途抛了头颅，洒了这一腔热血，我也不后悔！”

说到这里，他忽然的后退一步，在江大和柳氏跟前重重的跪下。

他低着头，微沉的语气中，是满溢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决心：“阿爹，阿娘，求你们成全儿子这一次！要是你们实在是接受不了，那就当、就当儿子已经死了吧！”

这坚决的话语，迅速地惹得柳氏再一次的泪流满面，嚎啕大哭起来。

就连江大，都狠狠的红了眼睛。

屋内一时只有柳氏的哭声。

好一阵过后，她才是渐渐地歇了声音，只仍旧捂着嘴，默默地流泪。

江大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

江高树始终动也不动的跪在地上。

而郑氏和陈容、江津遥他们，则是沉默的看着这难过的一家三口，心里也不特别是滋味，特别是郑氏，简直活生生的又体会了一回，当初江津遥被拉壮丁时，她那种难过的犹如被剜了一颗心的痛苦。

至于江津遥……

他很能体会的江高树此时的心情。

绝对不是说，只有决绝。

那种心情，难以诉说，但绝对的不会好受。

江高树此刻要承受的其实并不江大和柳氏少，比方说，对远方未知命运生死的恐惧，对于无法继续在爹娘面前尽孝的愧疚，还有对于前途未卜的迷茫……

“你去吧。”忽然的，江大出声打破了沉默。

“孩儿他爹……”柳氏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

江大没有回避柳氏，安抚的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随后就对江高树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这个当爹的，也没有什么本事，唯一的一点生意，也是过去你三叔可怜我，才分给我的。你只要记住，你三叔家是咱们家的恩人就行了。以后在外头，在军营里，照顾好自己……也不要怪你爷爷，他毕竟是你爷爷。”

到最后，江大还是替老村长说了好话。

也许老村长根本不会领这个情。

但让儿子记住一份情义，总比记着那些丑陋的事情，要好得多。

江大是真正的，一心一意的为儿子着想的。

“儿子知道。”江高树哽咽的回答。

对于养育疼爱自己长大的爷爷，他又怎会真的怪罪？

就算心里有失望，有埋怨……

这个时候，柳氏也知道结局无法改变，心痛的又是哭了起来，可她更心疼儿子，哭了一阵就缓下来，拉着还跪在地上的儿子起身，接着又看向江家众人，看向郑氏：“飞花，这次的事情，是我家对不住你们，但高树这孩子，是一心向着你们的。”

郑氏知道她想说什么：“放心吧，津遥说了，他在军营里这么多年，认识了不少人，会交待朋友照顾他的，你和大哥也不用太担心。”

“谢谢你们……真的……”柳氏这一次，是诚挚无比的道谢。

江家一家能够愿意以德报怨的帮这个忙，他们已经知足，懂得感激。

而江津遥则是说道：“我会写一封信，到时候津遥带在身上，我会找人领你去军营，见到我的朋友，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闻言，江大两口子又是连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江高树要进军营的事情，算是这么决定了。

不过江大那边，还瞒着老村长，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他，免得老人家受不了，就是以后江高树离开了，也打算编造个谎话，就说他是出去做生意去了。

毕竟老村长虽然现在嘴硬的不肯认回孙子，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是很挂念的。

而这天晚上，江大两口子回去，就遭到了老村长的盘问。

柳氏心里还难受着，怕暴露情绪，就没有开口。

江大则说柳氏心里不舒服，陪着她出去散了散步，老村长一听，想到她是因为江高树不舒服，冷哼了一声，回了自己屋里。

只留这两口子在院子里，眼神复杂的对视一眼。

柳氏压下去想哭的情绪，终究还是接受了现实……

……

……

江高树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又在江家住了几天。

期间，夜晚的时候，柳氏总会偷偷地背着公公来到江家，给江高树捎吃的、穿的，还没少送钱过来。

江大一次也没有来。

男人的父爱总是比较的含蓄。

他只会在每一次柳氏来的时候，交待她多拿点钱过去。

一直到过了四、五天之后，村子里来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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