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秋生的脑门子上立马儿鼓出个包，红了一大块。

“秋生……”李氏心疼的扑过去。

秋老太嚷道，“谁说也不好使，秋生就得过继给老大，下晌就起文书，谁要是再给俺说个不子，就是想逼死俺，那你们就试试！”

放了话，秋老太气呼呼的出了门去，意思就是这事儿别再探讨了。

秋生跪在地上还是不愿意起来，看着秋满仓两口子，等着一句话。

秋满仓却没有一点子松动，语气却多少有些缓和了，“秋生啊，你跟着你娘，或是过继给俺跟你大娘，都是咱秋家的子孙，不差啥，真要是因为这个事给你奶气出个好歹，你自个儿掂量掂量轻重吧！”

说完一叹，拉着姚阿宝也走了出去。

王氏看没了别人，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俺看这是个大喜事儿，三弟死的早，秋生是咱秋家人，跟着你一个寡妇过活哪儿如跟着大哥大嫂吃香的喝辣的？弟妹啊，你也知道大嫂那可是有家底儿的人，比你跟俺这种穷鬼可强太多了，你咋说也得为秋生想想，一辈子跟你住窝棚啊？娘可不是这么当的！这要是俺家秋田啊，俺肯定舍得，孩子的前途重要啊！”

苏钰冷笑，“那二婶怎么不把秋田哥过继给大伯呢？反正您还有个闺女，也不至于没人养老送终对吧？这个安排挺好，这样一来，家家都有孩子了，谁也不亏！”

“你个死丫头，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别仗着老太太这阵子没骂你就觉得没人管得了你了，过几天看你拿不出银子，你奶还惯着你不！”王氏恶狠狠的冲过来，抬手就要掐。

手腕子一把被秋满川拦了下来，“二嫂，别欺负孩子！”

王氏脸上挂不住，“满谷，你看见没？你兄弟都敢跟俺动手啦，这是打你脸呢，你没看着？”

秋满谷瞥了王氏一眼，自知自个儿媳妇儿故意挑事儿，可对于这个四弟，他也是诸多意见，心里不爽。

“咋的？你还要打你嫂子啊？”

“二哥，俺没那意思，小玉岁数小……”秋满川放下手解释。

“她小？她小顶嘴可是一把好手呢，自打火刑场回来，看把她给能的，啥时候吃过亏？”王氏气愤的言道。

苏钰眸光一厉，盯着王氏言道，“二婶，我劝你还是别挑事儿，对你没什么好处！”

若不是秋满川拉着她，她真想上去扇这老女人两巴掌，都是她挑的事儿。

当然，她更想打的是秋老太，还有那个看似老实，其实迂腐到不行的公爹。

为了自己有养老送终的人，公然从人家手里抢儿子。

“不然你还想咋的？你以为一回两回俺是怕你了？俺那是不和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免得让人笑话，你还蹬鼻子上脸！”王氏看自己男人还有儿子都在身边，自然是有了仗势。

苏钰反倒笑了，就秋满谷这一家子，她还真没放在眼里，“您快跟我一般见识一回吧，也让我看看您真正的战斗力成不？”

一直没说话的秋田突然站了起来，阴沉着脸言道，“小玉，你这是跟谁叫板呢？”

“你说呢？”苏钰不惧的眼神中带着讽刺，下巴扬的很高，尽是不屑。

“好，好！那咱们走着看！”

“好啊，那您得走快点儿，别总追着别人屁股后面儿干不要脸的事！”苏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你！”秋田气的扬手就打。

秋满川眼疾手快，一把将苏钰扯到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了秋田的手腕。

秋田乐了，“四叔，真没瞧出来，您还是那个情圣啊！”

用力的甩开秋满川的手，又嫌弃的拍了拍衣裳，才道，“你们都给俺等着！娘，咱们走！”

“嗳，咱们走！”王氏啐了一口，跟着秋田出了屋。

秋生吃力的起身，又将李氏扶了起来，“娘，没事，这事儿俺不同意，谁也办不了！”

李氏眼底复杂终是没说出啥，只言道，“娘先去葡萄园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那背影说不出的凄凉。

秋满川将苏钰拉倒一边儿，“小玉，葡萄俺自个儿去送就成。”

“行，我也是不放心，我怕三婶有啥想不开的！”苏钰也是担心，觉得秋满川这个提议也对。

“倒不能有啥，三嫂这么多年能把秋生拉扯大，就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俺是担心秋生一时冲动干啥事儿，这事儿八成是板上钉钉了，这也是当初三嫂答应过的，如今反悔了，大哥那头肯定不乐意。”秋满川分析着。

苏钰不悦，“这种事还有什么规矩？当初说过继的事您也是在场的，奶奶和公爹不就是乘人之危吗？秋生哥肺病差点儿救不回来时候，他们干嘛去了？还不是一个个缩头乌龟一般？如今人好了，他们又出来说过继的事，还要不要脸？”

“小玉……”秋满川被苏钰噎的说不出话来。

道理他都懂，可这个家，真的是讲道理就行的吗？

“四叔您别说了，您去送葡萄吧，咱们价值观不同，没法聊！”苏钰气的甩脸子走了。

秋满川站在院落里，一时没动，心里五味杂陈。

……

李氏流着眼泪并未去葡萄园，而是一路上了后山秋满山的墓碑前。

墓碑被风吹日晒已经有很多地方裂纹，可那红色的字还是清晰可见，隔三差五李氏就会过来用红漆描摹一遍。

坐在墓碑前，李氏终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满山啊，你为啥走的这么早啊，撇下俺和秋生啊，你知道这么多年俺们母子俩过得多难吗？”

哭声呜咽，苍凉凄楚。

“他爹啊，你说这事儿到底咋整啊，秋生过继给大哥俺舍不得啊。”

“也是啊，二嫂说的也对，秋生要是跟着俺过一辈子，啥时候能上成私塾，能过上好日子啊……”

“俺不是看不开，俺只是想着，有秋生在，俺就觉着你还在呢，满山，俺想你了，俺不敢跟别人说啊，俺想你啊，俺是真的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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