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要不要娘亲背你？”
冉静看着年幼的叶枫跟在自己后面，虽然他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疲累的样子。但是冉静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和大人一样赶路？
“不，我不累，可以自己走。”
叶枫摇了摇头，他很累，但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更累。
曹蕊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用纸包着的糖葫芦，递给了叶枫。
“小枫，姐姐这还有一串糖葫芦，你吃吧。”
叶枫看了曹蕊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先留着吧。”
曹蕊微微一愣，随即再次对叶枫的早熟感到吃惊。
这也是为何曹蕊对叶枫这么好的原因。
这个孩子，他的早熟与内外不一的冷漠让人心疼。
“嗯，那就先给小枫留着。”
曹蕊小心翼翼的将糖葫芦放进了包袱里。
而叶枫则看着越拉越长的人群，心里暗暗警惕。
‘这脚程着实的有点太慢了，若是狼族骑兵这时候追上来，那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这一点，带队的李将军同样也在暗暗焦急，但却没有一点办法。
建宁城的人已经可以说是难民了，最关键的是，这群难民无一例外，皆是老弱病残。而且自己手下的青壮士兵加上自己也不过五百余人，要护送这五万多名百姓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一想到那留在建宁城中的城主厉天行，李将军的虎目便是一阵湿润。
‘自己，绝不能令城主失望。绝不能让这五万多的建宁城百姓夭折在自己手里。’
“传令下去，所有的士兵每人轮流背扶落在最后面的百姓。”
李将军叫过身旁的侍卫，严肃的命令道。
“是！”
侍卫也心知事出权急，二话不说便向着身后的长队跑去。
“希望这样，能加快一点行军速度，希望。。。”
李将军喃喃自语，若是狼族不追也就罢了。若是追击，就算他们走的再快，还能有狼跑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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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领，地面上的印记还很新鲜，建宁城那群残民估计没走远。”
阿火用手捻起草地上的馒头渣子，用手捏了下，还非常柔软，并没有变干。
“一群难民，脚程能有多快？加快行军速度！”
珂罗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不远不近吊在后方的那顶华盖御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月王一行人并非蛮族的皇族，但是在身份上却凌驾于皇族。
那个月王其实本身就是蛮族皇室，但是听说月王自小因其习武天赋绝佳，被‘永夜圣殿’所带走，直至如今方才在蛮族皇室中露面。
永夜圣殿是蛮族最为古老神秘的门派，凡是进入其中的人不管之前多么高贵，待遇一律与普通人无疑。
想要在永夜圣殿中熬出头，那就得靠拳头够硬。而月王正是如今永夜圣殿年轻代中拳头最硬的人。
月王之前是谁，身世如何，永夜圣殿的人压根不在乎。他们只知道月王的拳头够大，够硬便足够了。
而进入永夜圣殿的人无论之前何等身份，都一律在进入圣殿前划清界限，这也就是为何说月王已经不是皇族一员的原因。
至于说月王为何不是皇族，却凌驾于皇族的原因也简单的很。
其一，月王已经是永夜圣殿内定的下一任殿主。
其二，则是因为月王这个名头，这个月王二字是蛮族皇室封的王。
月王本身在永夜圣殿中的尊号为月天尊，月天尊亦是每代永夜圣殿内定的下任殿主才能拥有的尊号。
如此集权利与力量于一体的人物，说未来的月王是蛮族第一人也不为过。
在珂罗看来，中原三大国虽然也有什么武学圣地，但却是万万比不得永夜圣殿的。
中原人的武学岂能与蛮族相比？也就六十年前的那个大唐三王爷出人意料之外，其他的唐人哪有高手？
再说了，再高的手也挡不住十万精兵。
这句话倒不是开玩笑的，江湖争斗以武学境界为尊，然而江湖势力若要是与一个帝国对着干，那真是以卵击石。
中原三大国之一的大周就出现过这种不知死活的武林门派。
据说当年大周的天云寺号称不尊皇帝，独尊佛祖，可是结果呢？
大周直接挥兵十五万大军横扫全国所有佛教，仅仅半月有余，大周上下再无一名敢言信佛之人的存在。
这就是一个皇朝。
武林势力做的再大如天云寺也不过翻手可灭。
什么魔道正道，这些江湖争斗何曾见过皇朝插手？
侠以武犯禁，君不见四海那些武道圣地对于国家一词都无比谨慎？
说的好听点是超脱，说的难听点就是被天云寺的事情吓怕了。
一个武学门派想要在一个国家生存下去，最基本的就是不开罪国家。
天下中唯一能威胁国家的势力也早在数千年前就覆灭了。
那个势力说来玄乎，竟是大夏北方的异族野兽。
可惜却是个靠血脉吃饭的种族，没有高贵的血脉永远无法出人头地。
那个势力唯一的优势便是活的够久，普通族群要修炼百年放才能炼化喉中横骨开口说话，五百年才能登堂入室，修炼绝巅也不过尔尔数几。
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
这个诡异的族群便是妖族，据说妖族当年也有经天纬地的大能，可惜却被大夏的开国皇帝给镇压了。（此妖族非彼妖族，只是一种寿命很长的特殊族群罢了。并非那种神话生物，本书的战力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只能算是高武，具体的实力大家可以参考《风云》中的武者实力，不过本书的皇朝实力也不像《风云》中那般酱油存在。）
这说明什么？
任你如何绝代天骄也绝无可能与一国之力相抗衡。
不过话虽如此，国家对于武道圣地还是给予了相当的尊重的。
不说别的，任何一个武道圣地的门主在朝堂之上，可不必参拜，予以赐坐，而且地位与当朝宰相相当。
这已然是不得了的了，若不是那天云寺实在是作了大死，也不会被当成出头鸟打杀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道明一个事实，不管多厉害的个体战力，也抵挡不住一支军队。
这些高手如果想跑，自然是没人拦得住。
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祖宗多年的基业就看着毁于一旦？
基业一旦被毁，不用朝廷追杀，你的各种仇家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做高手的，哪个还没有个把仇敌？
就算是个老好人，可是做高手的哪个没有一身绝学？你那一身绝学就是最好的诱食。
言尽于此，不再多言。
珂罗与他的精锐狼骑已经看到了前方那星星点点却昂长的队伍。
“呵呵，跑？能跑到哪里去？”
狼族一行人顿时加快了步伐，追赶了上去。
“不好了，狼族追上来了！”
建宁城难民中有眼尖的看到远处小山坡上那冲下来的人影，不由得惊恐的喊道。
他的这一嗓子如同瘟疫一般蔓延，让原本便担惊受怕的众人更是如同受惊的飞鸟。
顿时，难民们开始纷乱了。
众人争先恐后的向前涌动，唯恐落后于人。
无数老人孩子被推搡摔倒在地，被后来者踩在脚下。
叫骂声，哀嚎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枫儿！枫儿！”
由于人潮的拥挤，原本紧紧抓着冉静的手的叶枫亦被人群挤开。
冉静惊慌的看着周遭混乱的人群，可只有曹蕊还在她身边。
“小蕊，你看见枫儿了吗？”
“我，，，我也没看到，现在实在太乱了。”
曹蕊一边在糟乱的人潮里找寻着叶枫，一边大声回应着冉静的话。
然而叶枫仅仅是个五岁的孩童，虽然身体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更好，可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高？
这下子淹没在人群中冉静与曹蕊又如何能够找到？
而叶枫则夹杂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他相比于那些大人来说实在过于幼小。
叶枫不断的被人群推开，再挤走，渐渐的他被落在了后面。
狼族的骑兵很快就来到了处于最后方难民的面前。
“所有建宁城的士兵，和我去阻击狼族！”
李将军大声嘶吼，带着身边能找到的士兵冲向了队伍的尾端。
他最担心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狼族还是追了上来。
珂罗的骑兵不断的在难民中冲击，带走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被推搡在地上的叶枫爬了起来，抬头便看到一只可怖的巨狼和它背上的那名狼族士兵，顿时叶枫便感到胸膛中憋着一口气。
那名狼族士兵看到自己眼前有个孩子，也不以为意，随意一刀斩向了叶枫。
看到这名狼族士兵的攻击，叶枫本能的想要躲开，可惜速度终究慢了一点，他的后背依然被锋利的弯刀划开了一道足有二十公分长的伤口。
“唔。。。。”
叶枫闷哼一声，这也就是叶枫，换了其他同龄的孩子挨了这一刀怕是要痛的晕死过去。
叶枫猛的向前一扑，后背的伤口失血过大也让他的唯一敏锐的触感微微发麻。
就在这时，叶枫注意到了那名狼族士兵小腿上的短刀，他有了一个想法。
而那名狼族士兵在砍倒叶枫之后便不再留意他，一个孩子罢了，哪有挨了那一刀还有再站起来的道理？
看着眼前在不停挥刀砍杀建宁城难民的狼族士兵，叶枫飞扑上去，从那名狼族士兵的小腿上拔下了短刀。
“嗯？”
狼族士兵猛然回头，却惊奇的发现那本应该被自己杀死的幼童居然站了起来，还抢了自己的刀，顿时怒不可彻。
叶枫却没等这狼族士兵再次挥刀，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跳了起来，一刀扎向了那名狼族士兵。
可惜的是叶枫终究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就算跳起来也刺不到坐在狼背上的狼族士兵，只能重重的刺进了那只巨狼的胸腹处。
虽然叶枫尚且年幼，没有太大的力量，但是这悍不畏死的玩命一刺，加上跳起来后落下的重力还是将巨狼的胸口到腹部划出了一刀狰狞的伤口。
“嗷呜！！！”
巨狼哀嚎一身，猛的跳了起来。叶枫的那一刀正中它的腹部，而它这一跳更是将自己的内脏都抖落出来。
巨狼轰然倒地，发出了呜咽声。
狼族士兵也是从巨狼身上摔了下来，他惊怒的看着叶枫，翻身爬了起来，拎着刀向着叶枫走去。
啪。
叶枫的手再也握不住那把小刀，他的双手在用刀割开巨狼胸腹的时候已经撕裂了。
叶枫的虎口处露出了森森白骨，五指的根部也有些变形，这也是他不能继续握刀的原因。
若是寻常孩子，小刀在刺入巨狼胸口而自己身体下坠的时候恐怕根本握不住刀，但是叶枫天生的痛感薄弱让他做到了这点，虽然杀死了巨狼却也让自己的双手再也不堪重负。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蛮族士兵，叶枫想到了很多。
他这一生欠很多人。
父亲，母亲，曹姐，自己还未长大成人报答他们。
先是父亲于战争中离去，接着自己也将死于狼族刀下，独留母亲一人在世，这让母亲如何活下去？
“没准，我和父亲是死在同一把刀下也说不准。”
看着那高高举起的弯刀，叶枫想到了父亲宽厚的脊背，想到了母亲温柔的笑容。
“枫儿，你今天想吃什么？”
冉静笑着看着坐在小床上看书的叶枫。
“做什么，吃什么。”
叶枫抬头看着窗外，父亲正和几个猎户在讨论着哪个商贩出价更高。
“好，知道枫儿听话，今天你父亲打到了一只角羊呢，家里还留下了一只羊腿，今天我们吃羊肉好不好？”
“嗯。”
依然冷漠的话语，依然不变的那滚烫的亲情。
重复，却不让叶枫反感的生活只因有了你们。
“尽管如此，我依然无法落泪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体会一次真正的，正常人的情感。
而不是这种诅咒般的无言。
叶枫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被诅咒的人。
超越同龄人的思维和学习能力，超越同龄人的身体力量。如果这些是用一个正常人的情感来换取的，叶枫愿意用自己的永世轮回来换一次简单的落泪。
回忆逐渐停止，出现在现实中的是那高高举起的屠刀。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还想成为你们的孩子，用一个普通人的方式。”
刀落下，叶枫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