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贺琅策马而驰。
苏朝朝浑身紧绷,被他裹在宽大的披风里,一动也不敢动,偏偏马儿跑的太快,一使劲就她就撞到了贺琅身上。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再挪开,拉开和喜怒无常的贺大将军的距离,免得他老人家一时不快,将她给灭了口。
忐忑着、挪动着,最后马儿终于停了,苏朝朝被他扔下马,那披风也兜头盖脸的摔在了他头上,等苏朝朝费劲从披风里钻出来,贺琅早就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四野无人,荒无人烟。
是让她自生自灭还是荒野求生?
苏朝朝居高临下,目力所及,没有半点烟火气。
山道小径上草木荒凉,应当许久无人来往。苏朝朝抱着披风,挑了一条下山的小路,慢慢走着,忽然刺啦一声,衣服被撕开一条口子,人也被挂在了荆棘之上。
背上火辣辣的,衣服也破了,苏朝朝裹着大披风,顺手摘下几个野果子,放进嘴里又酸又涩,含的久了,却又有一股独特的清苦。
事已至此,苏朝朝索性一路探花惹草,行行停停。刚转过一条山路,远远见着一株大松树下,有一片白色衣角。
此处荒凉,怎么会有人?而且,这一角衣襟质地上乘,还用白色丝线绣着一簇同色的棠梨花,可见此人非富即贵。
怎么会到这里呢?
正思量呢,就见裙摆微动,树后的那人起了身,大概是腿麻了,又歪歪的靠在了树上。
这一动,那白衣妇人也瞧见了苏朝朝。
原来不是衣角,是绣着棠梨的白色披风,内里白衣白裙,素淡清雅,只在衣襟上也绣了一簇暗红色的棠梨果。
她年约四十余许,虽然已是风华不盛,却仍旧极美。目光冷淡,看向苏朝朝,眉头皱了皱,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她手上的棠梨野果上。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有爱吃这甘棠的?”
苏朝朝巴巴的跟着她回到了住所。她又饿又累又困呢,何况这位夫人,看起来是这样温和,安全又清柔。
转过小径,就到了,小院干净整洁,只有一个哑婆服侍。
君夫人见她进门时,反复的拍打上面沾上的灰尘树叶,坐下时又撩起披风,显然十分爱惜,问道:“这披风倒像是男子用的?怎么你会独自一人,在这山里。再往前走一个多时辰,才能上大道,也不见得能有路过的马车。”
苏朝朝叹了口气:“我是被人扔进山里的。”
君夫人目露疑惑,苏朝朝也不知从何说起。
“大概,不高兴我多事。”可不是,她要不是多事拿到了账簿密文,他也不会起了杀心。
君夫人却明显误会了,极浅的一笑:“大多男子,都是专横些的。”
苏朝朝见她一直望着手边的棠梨果,便朝前推了推:“夫人喜欢?这大约是今年最早熟的一串果子了。”
君夫人拿起果子,如叹如吟:“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勿剪勿败。”说完,悠悠的出了一口气。
这是诗经中的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茏,召伯所憩,召伯所说。
却不知道,君夫人心中所念的棠梨树,是当初谁人所住、所爱,所驻足。
君夫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目光虚无寂静,久久不语。苏朝朝坐在对面,安静的饮茶,又吃了几块糕点,取出那玉佩慢慢看着。
真是一块好玉。她从前想着,究竟什么人,才配得上用这样一块温润的玉,配得上“鸾鹤天成”。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贺琅,这块玉也算勉强能配得上他。
日沉山间,君夫人似乎如梦方醒,见小姑娘微低臻首,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时辰也不早了,我这里久无人至,留了你许久。我派马车送你回去。只是,先将衣裙换了吧。”
君夫人十分温柔的一笑:“小女孩子,还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
苏朝朝有些窘迫,推辞不受,君夫人却显露出难得的坚持,待她换好之后,还亲自为她梳了个双环髻,自然又送了一对银丝攒蝴蝶的流苏发饰。
镜中的小姑娘眸光明媚,梨涡甜蜜,微一摇头,那银线缀成的流苏就叮叮轻响。
“果然是好看。”君夫人轻柔的捡掉她衣裳上的头发,“回去以后,莫再和他置气了。他若实在生气,你便稍稍服个软。男子么,若被你拿住了,自然能对你很好很好的。”
苏朝朝却没能留意她说的什么,只是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心酸。自己也是满心的酸楚。
这里只有君夫人和一个哑婆住着,连后来的车马把式都是一位三十余许的大姐,怎么能随手就能拿出这些小姑娘穿的衣裙?还有这满盒的时兴发饰,大多是少女样式……
那从前喜爱棠梨树的,或许是她的女儿吧。或许曾在树下嬉戏玩闹、绣花捕蝶,或许在树下唱诗、饮茶下棋,或许曾在树下荡过秋千、捉过迷藏……
她才能这样久久的看着桌上几个不起眼的棠梨果,寂静无声的,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宫中御膳房,内监总管常大力撇了撇嘴,又催促了一次:“我的小王爷,这粥到底好了没?您可揪着我在这儿等了半刻钟了。陛下若是醒了,我可得赶紧回去伺候了。”
李萤满眼是泪——熏的!脸上到处都是烟灰,手上还被烫起了好几个水泡:“快了,马上就好,再把青菜心放进去,就成了!”
那个臭丫头!还说什么炉子好用,他光是生火就生了半个时辰,煮着煮着火还灭了,还烫了手!
“哎哟喂,我的小王爷,这炉子……都黑成这样了,您让老奴去送给陛下?陛下会把老奴给踹到护城河里喂鱼的!”常大力嫌弃的说着,却急忙命人另取了一个白色瓷缸,将瓦罐置在中间。“得,这便好看多了。走咧。”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