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从来没听说过,霍檀成亲了。”数年前,霍檀称病,朝野便再也没听闻她的消息。仿佛这个当年被誉为天生名将,自十三岁便厮杀破敌、镇守边疆的霍檀,凭空消失了一般。
“余缺你不曾听说过,可听过余弦重?”
苏朝朝道:“大名鼎鼎的余家大将军,当年开国元帅护国公的后人,大周之人又有谁没听过?可惜余大将军英年早逝。”
“余缺就是余弦重的二弟。”贺琅道。
苏朝朝张开小嘴,都合不上了:“那个女里女气,一身脂粉味儿的余缺,是余家人?”
当年霍檀身份败露,恰逢高昌国借口为陛下贺寿来访。使臣当即提出,愿以王妃之位迎娶霍檀。
霍檀自然不愿,彼时正与高昌议和,又无法严词拒绝。高昌来使言辞相激,逼迫重伤未愈的霍檀下场比剑,以此论定婚事。
霍檀自然败了,彼时年仅十四岁的余家小姐余圣歆挺身而出,声称霍檀与其兄余弦重早有婚约,且代兄出战,以余家剑法一招破敌。
使臣败退,婚事作罢。这之后,余弦重战场伤重,不幸身故。霍檀逐渐目盲,陛下就势将霍檀许给了余家二弟余缺。
而余圣歆自幼便有心悸之症,家人从不许她习武。她却是天生的余家血脉,体内一腔热血。她与使臣比剑,虽然胜了,却引发心疾,没等到新嫂子进门,就香消玉殒了。
苏朝朝听完,心头热血与春夜的凉气交互:“这里远离京师,孤郊野外,茅屋草舍,厨房里连米粮都缺……陛下……就任由霍小将军和余家唯一的后人,待在此处,自生自灭吗?”
贺琅静静看她,小姑娘满面泪痕:“陛下为什么这样对待霍檀?她连眼睛,都葬送在了战场……”
贺琅伸手,往她脖颈一按,小姑娘失去意识,软绵绵的靠在他肩膀上。
眼角不慎流出的热泪被冷气风干,贺琅冷冷道:“因为这位陛下,就是这样凉薄。”
贺琅一早便来找苏朝朝。苏朝朝正坐在床上梳头,又因为不甚清醒,梳了几下手就垂下,困顿的眯着眼。
贺琅把外衣扔她头上,苏朝朝唬了一跳,胡乱往身上裹,问:“我正要去找你。你叫我来究竟是为什么事?”
贺琅望向山间一片绯粉,神色有几分寥落。
“前几天夜里,余缺发觉霍檀一个人坐在河边钓鱼,她用匕首割破了手臂,似是萌生死志。只是她比寻常人更坚毅一些,全靠着‘活’的信念对战死的意志。我叫你来,想请你好好开导她。”
话说的绕口,苏朝朝却明白了:故友、爱人湎于尘土,战袍尘封,同泽再无相聚之日。她本是骁战之将,如今有如困兽。生,固然无可恋。死,死志已经萌发壮大。她却全凭着一点信念,不愿叫仍然活着的故友伤怀,才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明明表象那样疏阔开朗,霍檀是一个将所有痛苦都隐忍、埋藏的韧性女子。
苏朝朝已穿好外裳,坐在床边汲着拖鞋,已经穿好一只,另一只却怎么也够不着。
贺琅掀帘而入,蹲下身从床底探出另一只,随手给她挂在脚上。苏朝朝也未觉不妥,翘着小脚腾空踢了好几下才把鞋子穿好。穿戴整齐,苏朝朝问道:“我和霍檀素不相识,怎么就能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贺琅顿了顿,慢慢道:“大概……只能做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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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朝朝头一回见着,贺琅这样束手无策的样子。
“那你早上想吃什么?”
贺琅:“随便。”
苏朝朝没忍住,赏了他一个白眼。
所以说,就不能惯着,这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当然,从来也没小过,孤身一人,就有着翻江闹海的愚勇。
苏朝朝很快就不愁了,因为霍檀家的厨房里,材料实在有限。苏朝朝就地取材,想做桃花霜。多做一点留给霍檀,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拌米饭、拌小粥都好吃。
贺琅腰间挂着竹筐,瞅准了开的盛的桃树,冷不丁踹树干一脚,花瓣飒飒落下,全都落进篓子里。
霍檀照旧一身青衣,宽大的衣袖挽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花瓣,听见树干摇晃的声音,想象贺大将军脖子下面挂着竹篓的德行,放声大笑。
苏朝朝不满的催她:“霍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再不好好干活,今日这早饭可就吃不成了。”
霍檀掩着檀口,打了个呵欠:“山中本无日月,又何必管它早晚?小丫头,慢慢儿做着就是了。早上做好,便是早膳。若晚上好了,正好当成晚膳,何必急?”
余缺躺在草席上,书盖在脸上睡觉,一会儿扔了块石头到霍檀脚边:“霍檀,你也有点节奏感。轻一下重一下的,刚要睡着,就被你猛凿一下给吓醒了。”
“要睡回你的窝里去。”霍檀捡起石头,毫不客气的扔回去,石子嵌在书中,差点透书而过。余缺吓的手舞足蹈,蹦起来连声大叫。
“霍檀,你谋杀亲夫啊!你看看,就差一点,就砸进我眉心了!怪不得我昨天出门,都说我印堂发黑。”
贺琅跟着嘲讽:“谁说的?昨天的二丫姑娘?”
余缺吐出嘴里的花瓣,吊儿郎当:“那这闲着不也是闲着嘛。我找二丫买几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她自己非说肚子疼,把雪白的肚皮都掀给我看。哎哟,又白又嫩,还说心口疼,啧啧……”
贺琅眼风冷扫过去,余缺重新躺下:“好,好,当我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贱兮兮的声音从书下面传出来:“贺大将军,你看过小姑娘的肚皮吗?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肯成亲,这也就算了。毕竟要门当户对,又要才貌双全,还要您贺大将军喜欢,这么个人选不容易找。但是,”
贺琅不露声色,脚下一点声音也无,慢慢靠近这厮。
余缺丝毫不知,依旧胡言乱语:“您不会到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童男子吧?”
苏朝朝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过来。霍檀无声大笑,差点把捣盅掀翻了。
贺琅无视这两个看热闹的姑娘,一脚将唯恐天下不乱的余缺给踹起来,最后倒着挂到了中间最大的那颗桃树上。
霍檀心疼的厉害:“贺琅,你轻些!这树可是余兄亲手栽的,余兄的衣冠冢还在下面呢。”
贺琅毫不手软:“我有分寸。”
余缺大喊大叫:“哎哟,我晓得了,贺琅,你这么多年不娶也不嫁,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你……你还跟我过不去,你是不是看上我媳妇了?我媳妇不男不女的,恰好合你口味是不是?”
霍檀握着捣杵,笑的叫人毛骨悚然:“贺琅,你歇会儿,别打坏了手。换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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