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含笑道:“难为你了。只不过我刚才服了药,恐怕药性相冲,就先不吃了。待会儿你妹妹要过来,她小孩子家,最喜欢吃这个,就留在这里吧。”
宋灵雨本来就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听沈夫人这么一说,先怀疑是否哪里惹得婆母不满,又担心姿态过于急忙,显得自己小器。
因此,等沈夫人说完,她才微微一笑:“是儿媳没有思量清楚。既然妹妹要来,儿媳便多叨扰一会,也和妹妹说说话。”
沈夫人病中,沈恽沫本来都是这个时辰到的,今天偏偏耽搁了。宋灵雨等了一炷香功夫,见沈夫人有些犯困,便告辞了。
出了院门,越想越急,眼眶都红了,泪水盈盈,要落不落。恰好沈恽沫迎面过来,亲昵的唤了一声嫂子。
宋灵雨连忙忍住眼泪,与沈恽沫寒暄。
沈恽沫虽然更喜欢苏朝朝,可如今嫂子已经进门,她也不能说什么,更不忍心兄长为难,因此有意和她亲近些。
“嫂子是来给母亲请安?”
宋灵雨强忍眼泪,哪能说得出话来?霖竹忙道:
“回小姐话,我家小姐听说夫人身子不爽,因此熬了一盏乳鸽汤送来。”
沈恽沫微微颔首:“还是嫂子有心。”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另外一桩事。
“我听说嫂子的陪嫁,还都安置在库房里。嫂子不若趁早核实,收进小库房里。熬汤这些,交给下人婆子就是了,嫂子金尊玉贵的,不必浪费时间做这些事。”
沈恽沫今早抓了个鬼鬼祟祟的婆子,一审之下才知道,是串通了宋灵雨陪房的一家人,将她嫁妆里的东西掉包出去变卖。沈恽沫担心新嫂子脸皮薄,因此也没有说破。
至于熬汤之类,她自幼虽然也会,但世家女子要学的东西多了,譬如沈恽沫便擅骑马,懂射箭,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在她看来,宋灵雨初嫁入国公府,应当抓紧时间立起规矩来。至于熬汤表孝心什么的,她母亲向来不在意,因此也不重要。
沈恽沫一番好心,宋灵雨回了院中,却翻来覆去反复思量,既不去整理陪嫁,亦是无心做其他事,只是放在心里,反复的想。
母亲不肯吃她做的汤,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就连沈恽沫都“提点”她,不要浪费时间,难道沈夫人真的深厌她,连汤都不愿意喝?
沈夫人原本正与沈芳谷言谈,说到宋灵雨姿态不卑不亢,还算尚可。刚说完,便有嬷嬷过来回话,将沈恽沫下午与宋灵雨二人所言,一五一十的学来。
“沫儿当真这么说?沫儿是一片好心,就怕被误会了。”
婆子道:“世子夫人回去,倒没说什么,只是在窗边坐了一回,发了会儿呆。又在院里发了回呆,后来世子回来取东西,和世子夫人说笑几句,之后,便慢慢坐着,也不做什么。”
沈夫人听完,叫人下去,忍不住道:“她这是在想什么?不过是沫儿说了两句话,就翻来覆去的想!若是不明白,大可以直接问,便是新嫁娘不好意思问,该打理的也要打理好。”又想让沈芳谷过去教导几天,可又
恐怕沈芳谷碍于她的身份,许多事不好直言。
正思索着,沈芳谷开口道:“少夫人那边事多,陪嫁都要打点,房里的人都要约束。身边却只有一个小丫头霖竹,夫人若是还信得过我,不如让奴婢过去伺候几日,帮少夫人调教几个得用的丫头。”
沈夫人细想之下,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只好同意了:“委屈你了。那孩子还要你费心教导才是。”
沈芳谷风行其事,更兼磊落秉性,到了少夫人院里,便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宋灵雨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是我不成器,叫母亲费心了。”
沈芳谷又劝慰了几句,教宋灵雨将嫁妆清点一番。这一盘点,才发觉,不过五六日功夫,三成东西都被刁奴做了手脚,以次充好,换成了银钱。这其中出入,足足有三四百两。
沈芳谷气的将人重重打了二十大板:“限你们三天时日,将银钱还回来,不然便直接送官吧。”
宋灵雨跟在身后,迟疑了一会,才问道:“若是因此事送官,会不会闹大了?”
沈芳谷道:“少夫人放心,不还回来,也不过区区四五百两。便是还回来,这些不忠不用的刁奴也不能再用了,直接一家子发卖出去。至于送官,自然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宋灵雨深觉沈芳谷手段高深,越发佩服,对沈夫人亦是感激不尽。
嫁妆之事料理妥当,沈芳谷便着手想着给她添几个得用的人。一要两个管事的嬷嬷,一个能算账,一个能驭下。二要几个丫头,要能言善道,也要落落大方。
而宋灵雨感激涕零之外,又纠结于当日宁王妃撞翻花轿一事。
她心里以为,宁王妃毕竟是宗亲,若是不喜她,连带与沈国公府有些龃龉,岂不是她的罪过?
沈思永今日只带了一个丫头,去不秋草堂小坐。自大婚之后,陛下不知又动了什么念头,派了不少琐事给李萤处理,且亲自指派了两名詹事协助。虽也算游刃有余,但也渐渐忙碌,在府中厮磨的时光少了许多。
她虽没什么排场,但大婚前就常和李萤成双入对出入不秋草堂。管事的如何不知道,这位便是新晋的宁王妃?急忙引上雅间,安排了清净房间。
刚坐下不久,就见宋灵雨穿着绛红色长袍,头戴金步摇,怯怯的站在门口。她原本生的十分清丽,可为了强显身份,挑了这样厚重的颜色,又配上金色头饰,将自身的柔美都遮掩的一干二净。
沈思永秀眉一蹙,只当没看见,垂眸看书。
宋灵雨却在门口见礼,自行走了进来。
“见过宁王妃。”
沈思永合上书,吩咐侍女收拾,已是准备起身走了。
“沈世子夫人请自便。”
宋灵雨伸着手,想拦又不敢拦,急急忙忙道:“王妃请留步。”
沈思永转过身,慢慢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虽有疲惫,可眉心含春,可见新婚燕尔,过的十分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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