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金阳之后,月色之中,似乎爆开了无数的星芒,在人们头顶盛放而开。
星芒之后,平地两条金龙腾空而起,在空中嬉戏腾游一番,这才慢慢堕地。等坠落到地面之时,又化作漫天星光,复又闪现一段风采,这才渐渐归于平静。
空中龙鱼腾游不止,地上君臣仰首惊叹,都无不羡服。
一炷香后,这漫天的火树银花方才平息,李萤道:“听闻顾大人手下多有能工巧匠,能做出这样精彩绝伦的烟花,果然不虚!”
顾南北道:“陛下,这烟花虽然精彩,可您还记得,臣要献给陛下的瑶台月宫吗?”
这时,天色渐渐归于黯淡,虽有明月在空,但绚丽烟花过后,月色也显得有些寡淡。此时月圆中天,中心似乎有一点黑影越变越大,既想是月宫中的玉兔,又似传说中的桂树。等着黑影越变越大,渐渐遮住了月亮,才有眼力不凡的人辨认出来——原来是一盏极大的孔明灯。
轰然一声,四周再次点亮金色焰火,众星捧月一般迎接中心的“月亮”,孔明灯便在此时点亮,在空中冉冉落下。
中秋月夜,赏月人团圆。此时,却无人有心去看天边的圆月,心神全数都被这盏“明月”所吸引。
“月亮”落到中心,突然不动了。原来顾南北在庆华台上,搭建了高台,上面涂上淡灰色涂料,到了月夜,再加上漫天烟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凡人肉眼里,好像月亮落到了人间,飘飘荡荡的停在了头顶上。
圆月之中,丝帛垂落,如彩云环拱,有一婵娟蒙面,凌空而立,于万千祥瑞之中,飘然落下。
地面上恰有一银色鼓面,与天上月相互映照。美人落下,清舞几回,丝竹声方才响起相和。
这女子虽然蒙面,但舞姿清雅,眼神淡淡一扫,几乎要勾人夺魄。诸人看的如痴如醉,突然听见雅乐声中,“咚”的一声闷响,原来是齐王妃观舞太过入神,连手上的团扇都掉了。
女子尚且如此欣赏,在座男子更是惊艳。
唯有崔灵满心不忿,看不惯这靡靡之音:“什么舞蹈?天子宴饮,竟弄这些轻浮呷戏……这舞姬穿的这般少,岂有庄重之态?”
正说着,歌舞已毕,月下婵娟手拉丝帛,借势稳稳的落在了陛下面前,手中抱着圆形玉珏,献给陛下,牵扯间,露出手腕上三颗赤色胎记。
崔灵原本借着酒劲席地而坐,猛地站了起来:“菩……菩提!”
崔灵老来得一独女,因出生之时,手腕上便有三颗圆形红珠,因此取名菩提。
这时,那女子面纱被风拂落,露出一张如牡丹一般明艳的脸庞。
赫然正是崔菩提。
崔灵酒气上涌,站立不稳,噗通又坐回了地上。
李萤见到这少女,错愕之情不比崔灵少。
“原来是崔将军独女崔大小姐。”
崔菩提缓缓起身,曼声道:“一别经年,陛下还能一眼认出小女。小女心怀感激。”
李萤竟然有些尴尬:“崔小姐绝代佳人,见之不忘。”
当年他戏弄她的时候,她可还只是一个穿着男装、在坊间厮混的野小子。这不到二年,竟然出落的如此窈窕动人。
顾南北也是张大了嘴:这献舞的分明是西域来的金发舞姬,怎么会变成了崔家的小菩提?
臣女献舞,皇帝自然赏赐。
崔菩提灵动的双眸微微一眯:“陛下,金银财帛,臣女家中不缺,虽说世人都巴不得越多越好,可臣女从来也不稀罕。”
皇后上前,与陛下并肩而立,浅浅一笑:“那崔小姐想要什么?陛下舍不得赏赐,本宫也可替陛下做主。”
李萤握住皇后的手:“自然。皇后能当朕的家。”
“臣女不好金银,也不缺财帛,这个年纪……唯独缺个如意郎君。娘娘可能应许臣女,他日若臣女有了心上人,便请娘娘为臣女做主?”崔菩提大方说完,又似害羞。“别人家女子或许羞于启齿,臣女可是厚颜求了。”
沈思永自然应了。
且不说崔灵如何气急败坏,这一舞之后,许多少年郎都将这娇丽大气的俏佳人当做了梦中情人。
崔菩提更衣之后,才坐到了父亲身边。崔灵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再不多话,反倒有不少世家公子借故前来给老将军敬酒,眼风不断的飘向崔菩提,自然是心猿意马。
苏朝朝也薄饮几杯,觉得有些闷,便与秦嬷嬷离席透透气。
这一出来,就见崔菩提站在花丛后面,低头训斥些什么。那人被花丛挡住,也许是哪个惹祸的宫人。
苏朝朝本不愿意多事,但听崔菩提道:“你虽是个郡主,可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我这一身衣裳,你赔得起吗?”
“崔小姐,我不是有意拽你的衣裳,刚才真的有虫子……”这是陵思郡主肖思慎的声音。
她身旁的侍女护主,结结巴巴的道:“崔,崔小姐,我家郡主怎么说也是先帝亲封,您见了我家郡主,要,要先行礼,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呢?”
“打你怎么了?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郡主,这样的宫宴怎么也有脸出来?至于品级……我向你行礼?我告诉你,我崔菩提总有一天,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跪在我脚下,对我行礼……”
被欺负的是肖思慎那丫头,苏朝朝便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个丫头向来胆小,怎么敢主动冲撞别人。
何况,这崔菩提一向随其父在蒙城,怎么一回京,就敢如此放肆?
“崔小姐今日一舞,真是惊为天人。您若早些回京,恐怕求亲的媒人,都要踏破了崔府的门槛了。”
苏朝朝淡笑上前,顺手将肖思慎扶了起来:“慎儿,这是怎么了?”
肖思慎抓紧她的手,泪水包在眼中:“方才我出来更衣,看见崔小姐一人站在此处,有一只绿虫子掉在了她衣裳上,往脖子里爬。就是绿刺蛾,沾到身上又疼又痒,还会红肿一大片,我……我拍虫子的时候,崔小姐的衣服刮到了树上,弄破了。”
她本来胆小,又不常见人,被崔菩提娇威凛凛一吓,言辞颠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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