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朝醒来时,肚子还有些坠痛之感,烛火星摇,不堪风折。
她爬起来,用银签子拨了拨,方才还残喘的火苗立时站稳了身子,满室明亮。
苏朝朝认出这是回家了,叫了两声雅尔拿水。
竹帘掀开,贺琅一身水袖青衣,如轻覆在身。他端着一碗水,坐下来便喂她。
苏朝朝伸手来接,他不让,偏要喂。
苏朝朝喝了几大口,揉了揉他微湿的发梢:“沐浴过了呀?我也想沐浴。”
贺琅出去,片刻后端了水盆进来。
“……”苏朝朝道,“我想沐浴呢,擦一擦也不干净。”
贺琅慢慢拧着帕子,有条有理的给她擦脸、擦手。
苏朝朝眼看今日是沐浴不成了,抢过帕子胡乱擦了擦。
贺琅轻笑:“不让我擦了?”
苏朝朝白他一眼,又问:“什么时辰了?吃饭了吗?”
贺琅轻哼一声,吩咐人上些吃的:“都不问问,自己怎么晕了。”
苏朝朝不以为意,道:“多半是没睡好。小奶团力气可真大。”
贺琅欺身上来,就要掀她衣裳:“听说是踢了一脚。我来看看。”
苏朝朝忙双手按着衣裳,可贺琅手一拢,把她两手并住按在床头。另一只手掀开她衣裳,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肚子。
苏朝朝觉得有些痒,心头又有些热,这几日的疲累似乎都消退了。不由自主的期待些别的。
肚子上突然一热,贺琅手覆在上面,慢慢摩挲着。
苏朝朝被他弄的有点痒,又觉得有股别样的感觉涌生出来,咯咯一笑:“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劲儿?你还真担心他踢到我?”
贺琅不说话,只是揉着她的肚子。
苏朝朝等了好久,他不动,她便翘起头,在他耳朵上啃了一口。
贺琅转过脸,唇便送了过来,轻暖温柔的,粘合在一块,辗转撕咬,如何也分不开。
贺琅松了手,一手环着她的腰,护着她不让她磕在床柱上,另一只手还是火热的贴在她肚子上。
许久,二人都是耳尖微红,贺琅拿衣袖擦了擦她嘴角,吩咐一声:“进来。”
雅尔低着头,端着白粥和几样小食,搁在桌上便出去了。
苏朝朝是被喂着吃完的。
吃完了饭,贺琅熄灯躺在她身边。
苏朝朝揪着他衣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许久贺琅都没有动作,只是轻柔的环着她,如哄着婴儿。
苏朝朝往他怀里钻了钻,挤得没有一丝缝隙。可他身边太暖,太安逸,等呀等,苏朝朝真的睡熟了。
贺琅手放在她肚子上,许久才挪开。
苏朝朝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的起身。找来沈渠问了几句宫里的事情。
沈渠欲言又止:“昨夜,皇后殿下发了高热,连您带回来的魏先生都请进宫了。”
苏朝朝急的要跳,被沈渠按在床上:“我的郡主,您可别蹦蹦跳跳的。”
“怎么不叫醒我?”
“……”沈渠无言片刻,道,“郡主,您是晕了,不是睡着了!侯爷急坏了,您还要去守着别人?可知自己也是病了?”
苏朝朝不以为意:“我这是小事。不过有些疲累。娘娘如何了?平嬷嬷可有信来?”
“自然好转了。魏先生和太医院守了一整晚,今早已经回来了。一会儿,就来给您诊脉了。”沈渠道。
苏朝朝摇摇头:“别管他,快去弄点饭。”昨夜就吃了一碗白粥,早就饿了。
雅尔端了饭菜进来,苏朝朝几口吃完了,又嫌有些清淡,想吃猪蹄。
雅尔直接给她一个白眼。
苏朝朝望向沈渠:“你看,就因为要嫁出去自己做主子了,都不把我这个旧主放在眼里了……”
雅尔哇的一声哭出来,越哭越伤心,怎么也止不住,最后一掀帘子,哭着跑出去了。
苏朝朝错愕道:“她这是怎么了?杜子腾和她又不好了吗?”
贺琅站在竹帘后。
苏朝朝起身,吩咐沈渠带些东西,和她一同进宫。
贺琅进来,沈渠默默出去了。
苏朝朝背对着门,已经闻到贺琅身上那股好闻的淡香。心想,贺琅进来,却不吭声,难道是想吓唬她?
她又想,自己要反过来给他一个惊吓了。于是故意假装和沈渠说话,也不转身,等着贺琅越来越近,她忽而一旋身,就撞进了贺琅怀里。
贺琅适时张开双臂,将人拥了个满怀。
苏朝朝这还看不透,他早就知道,她知道是他了。
“怎么不说话呢?”
贺琅把人抱坐在腿上,细细看她的模样。
她还像个孩子,娇弱的,可怜的。可她又足够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坚韧的,隐忍的。
他说:“朝朝儿,你有孩子了。”
苏朝朝吓了一跳,两只手掰过他的脸,澄澈的眼睛直直的望进他灵魂深处。
“我晕倒是因为孩子吗?”
她总是这样,平日里天真可爱的颟顸,什么多一点的心也不愿意操。一旦遇事,便能一针见血的找到最关键的点。
她吓住了,捂住肚子,想想贺琅昨日的踌躇和犹豫:“是我没照顾好自己吗?”
苏朝朝吓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又急忙忍住:“他还在吗?”
贺琅怜惜不已,轻柔的擦掉眼泪。
“朝朝儿,不要担心。魏潜有办法,他能保住孩子。他精于此道。但是……”
苏朝朝淡淡看他,捂着他的嘴。
小姑娘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坚毅的,柔软的。
她道:“贺琅,没有但是。我们的孩子来之不易。既然有办法,我怎么样都会一试。”
贺琅便说不出话来了。
昨日她晕倒,他有的是法子,不动声色的将孩子拿了,只要说是疲累过度,她也不会疑心。
可这小姑娘是他的心头肉。他舍不得她,也舍不得自私的对待她。
她有多想要孩子,他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