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自然不能去了。
贺琅亲自去了宫中,让沈渠给皇后娘娘报了喜。沈思永暂别自己的哀痛,很是高兴,将私库中很多东西都赏了。贺琅也未推拒,空手进宫,带了一箱子回来,给苏朝朝赏玩。
苏朝朝刚服过药,趴在床沿上,闭着眼。知道贺琅回来了,有气无力的道:
“贺琅,这个魏潜是不是故意的!”
贺琅笑问:“怎么了?”
苏朝朝鼓着脸,忍不住又打了个苦噤:“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苦的药。”
贺琅揉弄她的头发,给她轻按着头:“恩。朝朝儿说的是,虽然朝朝这辈子还长的很,但以后也不会再吃这么苦的药。”
苏朝朝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轻轻道:“其实,我骗你的,也不是那么苦,还是可以忍受的。”
刚说完,窗外鸟鸣展翅,喧嚣之态竟有些鸡飞狗跳的莫名喜感。
苏朝朝睁开一只眼,叹了口气:“别又是魏潜和盈儿吵起来了吧?这个魏潜也是,盈儿一个女孩子,让一点好了。”
贺琅道:“再让着,他连小命都没了。不用管他们,吵几回就没意思了。盈儿便是这么个脾气,生平最恨别人不把女人当人看。”
苏朝朝随口接过:“我也恨啊。”
她在床边摸了摸,抽出一本线装册子,刚翻开,就被贺琅接了过去。
“看书费神。”
苏朝朝刚要抱怨,卧床养胎无所事事,就听贺琅轻声念了起来:“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苏朝朝捂脸,急忙抽了出来:“看……看过了,换一本。”
贺琅换下一本,正襟危坐,正颜以待,正色念之:“嫣然一段撩人处,几回**梦中攀……”
自己以前到底都搜罗了些什么?竟没有一本正经的。
苏朝朝磨牙道:“那还是不看书了。你处理公务罢,我在一旁陪你。”
贺琅道:“也好。”
于是将小几腾挪过来,坐在床边处理几桩急事。苏朝朝在一旁瞧他,侧颜如峰,一时入了迷,不知不觉又睡去。
醒来时,一室朦光。
贺琅仍旧坐在床边,眉间有些忧色。一见她动,就端了温水喂她。
苏朝朝见帘子都放了下来,大约还未黄昏,道:“怎么把帘子都放下来了?又不点灯,看不清的。”
贺琅随手合上卷宗,随兴笑道:“你忘了?你夫君称病,朝中之事,与我无关。可要出去走走?”
苏朝朝迟疑了一下,忍着浑身不适,点了点头。
还是走走的好。她若身子强健,胎儿也好。
她刚伸手,贺琅就拿了衣裳过来,大有凡事亲力亲为的架势。虽是老夫老妻,可苏朝朝都是自己穿衣,从不假丫鬟之手,满不自在。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贺琅挑眉,不应,也不让。
苏朝朝拗了几下,弱弱的服输。
出门前,贺琅拿过披风,将人团团裹住。
说是出去走走,也只不过在侯府的后园。两旁土痕仍湿,原是她睡着的时候,下过了一场雨。
苏朝朝无心看景,勉强走了几步,就坐在了石墩上。
贺琅默默转到她面前,宽大身躯挡住院中若有似无的凉风。
苏朝朝强打精神,小声笑道:“贺侯爷,我还没有那么较弱……”
话没说完,她脸色大白,如有异虫从肚子里爬过,往喉间蠢蠢欲动,恨不得冲出来。她俯身干呕了几下,只吐出几口清水,可却难受的要命,恨不得死了干净。
她揪着贺琅的衣裳,不知听见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顷刻,就被贺琅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稳稳的往回走。他小声在耳边问:“哪里疼?还难受吗?”
苏朝朝才恍惚想起来,自己是揪着他说了几句“好难受……”。
魏潜早等在外面,急忙捏了脉,片刻不以为然道:“侯爷不必大惊小怪,我早就说过……”
贺琅眼风淡扫。
“……”魏潜抖了一抖,又道,“我早说过,夫人余毒才清,这时候身子尚且虚弱。只不过夫人不是那娇弱之人,平日里不肯表露出来。这时候有孕,这孩子也要成长,大大争夺母体的养分。妇人怀孕,谁不辛苦?夫人自然比常人要辛苦得多。”
苏朝朝头蒙在贺琅怀中,看不清她神色。
魏潜顿了顿,偷觑贺琅一眼,忍不住道:“这孩子如今尚未成型,他什么都不懂,不如及早……保全母体。”
苏朝朝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说能保胎的也是你,现在又来说这话,你烦不烦?”
魏潜一愣。
他干什么说这话?
他原本以为,一心要保胎的是贺候,为自己寄存在脖子上脑袋瓜子计,这才献计保胎。结果回来被贺盈暴揍一顿,这才知道,想要孩子的是这年纪小小的候夫人。
魏潜张口结舌。
他说不来什么,夫人还会有孩子,实则,脉象探的清楚,她的身子能有这孩子,简直是送子观音手滑,才得来的。
魏潜又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夫人放心,在下既然说能保。那自然能成!孩子也会好好的。只不过这头三个月最是难熬,等胎儿稳健安胎,夫人也能好受些了。而且,妇人自然妊娠,这过程虽然辛苦,对妇人却也有利。”
苏朝朝看他神色笃定,心头缓缓一松。
“那有劳你了。”
魏潜回去,又改了方子。苏朝朝喝的嘴里泛苦,又兼之胃里难受,什么也吃不下。勉强吃上几口,不出片刻,又全都吐了。
雅尔看的心里着急,团团转又毫无办法。
苏朝朝反而嫌她聒噪,找了一处小院,又给了不少嫁妆,挑了个良辰吉日,就把这丫头正式嫁了。
出嫁之前,雅尔穿着红衣进来谢恩,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最后被沈渠拎着衣领给扔进了花轿。
苏朝朝抹了抹眼角,哎了一声:“太吵了。幸好只是嫁给杜子腾,要是嫁的远,她真打算哭个三天三夜。”
沈渠道:“郡主放心。今日不能给郡主守夜,明早,她会更吵。”
苏朝朝笑笑,看向沈渠。沈渠被她盯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脸:
“郡主,盯着我看做什么?我突然变成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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