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永思虑好几日,答应了贺琅的要求
皇后病重,入陵寝
大皇子这真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想到这个讯息所隐含的,沈思永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是贺候让你来的?”
眼前似有电光,她想通了许多。两个时辰前,苏朝朝才从宫中离开。
那么,她是毫不知情了。
贺琅是决计要瞒着她的。
“贺候还说了什么?”
“一家团聚。也有,该有的尊荣。”齐王妃心突突直跳,原本进宫之前,她还不太明白贺琅让她传的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她就彻底明白了。
她和齐王原本是不沾惹这些事。可今日她进宫一趟,就须得做出姿态来了。
她心中叫苦,同时也有些羡慕:衡阳郡主进宫可比她容易的多了,贺候偏偏顾忌着皇后娘娘与郡主的金兰之谊,硬把她给扯了进来。
齐王妃口干舌燥,张了好几次嘴,才说出话来:“娘娘,五日后,臣妾会再进宫一趟。”
“不必了。”沈思永摇摇头。
齐王妃心一沉,就听她道:“三日吧。我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从李萤护着崔菩提的那一刻起,她便早就了断了。李萤的愧疚,她这几日的温情,也全是因为,她要离开了。
若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再看到李萤那张脸,会不会吐出来!
可她能为自己做个了断,却不知道该不该为孩子做出选择。
齐王妃拿出一块黄布裹着的石头:“娘娘,这是什么,臣妾就真不知道了。是贺候交代,千万要交给娘娘的。”
沈思永接了,还对她温软的笑了笑,随手从床边拿了一个锦盒:“听说你有孕了,这是一副金项圈,提前送给孩子玩吧。”
齐王妃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项圈上镶着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紫珍珠,铭文镂刻的是金刚经。
齐王妃差点就哭了:“多谢娘娘。”
沈思永摇摇头:“你我投缘罢了。这京中的人……罢了,你日后当多与衡阳郡主交好,你虽然聪敏,但性子过于纯真,将人想得太好了。她看在我的面上,也会多护佑你的。”
虽说齐王妃也是宗妇,可却没有半点不适,只是回想这一年多,与皇后娘娘的交心之处,心头格外酸涩。
沈思永同意了。
半月后,京城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北地多出都上报雪灾。李萤算是左支右绌,精疲力尽,他不禁有些怀念,怀念初初登基的时候。
那时候,比眼下应该是难多了。可他也没有现在觉得这么辛苦。
因为那时候,贺琅还是全心全力的护持他。
现在他身边有了不少人,崔灵、方津煅、顾南北、沈元清,还有了许多士子,可却万分疲累。
李萤端起手边的茶杯,茶水已经冷了。内侍想过来换上热茶,却见帝王已经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冷茶,从里到外都是清冷。李萤提了提神,忽见海月过来了。
李萤不等通报,就让海月进来了。
海月一脸悲色,什么也没说,就跪下了。
李萤慢慢站起来,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可他好似听见了山海崩裂之声。
他走出书房,稳稳的朝着熟悉的那方行去,似乎有人过来,挡在他面前,又被宫人拉开,他浑然不知,眼前一时血红,一时苍茫,只知道自己要走,要快些走。
海月哭着跟在身边,声音像从天边传来,却没有能进到他耳中。步辇跟在他身后,脚下是齐膝大雪,海月拉他上步辇,他充耳不闻。
终于到了。
只要进去,皇后便坐在榻边,温柔的笑着,看小宫女们绣花、吃糖。兴许在给团子念书,教他说话。也或许只是坐着,等他掀帘,便心有灵犀的抬头看向这边。
若和他目光正正对上,她一定会垂下首。她也是非常容易害羞的。
李萤掀开帘子,屋内跪满了人。平嬷嬷拿帕子拭泪,正为她整理衣角。
李萤又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她平静而美丽的脸庞。
病了许久,她一直有些憔悴。今日不知何人妆了桃花,她美的像天上仙。
李萤笑了,轻柔的拂过她脸庞,最后蹲坐在地上,掩面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连她也早早弃他而去?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因为他不肯处置了崔菩提。可是……可是还不是时候啊!他怎么会放过伤害了她的人啊?又怎么会放过害死他们孩子的人呢?
为什么,连这几日都不愿意等?
永安二年冬,皇后薨逝,遗骨暂且安置在永安陵。只等陛下百年之后,帝后共入皇陵。
苏朝朝捂紧了手中的暖炉。她亦身在其中,早不知是对是错。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如她愿吧。
许是怀了孩子,这几日她格外的心事重重。贺琅布置好几件要紧事,便在家中窝了好几天。
苏朝朝格外的贪眠,屋里烧了暖炉,窗纸都用明纱重新糊过,一点也不透风,却很透光。
窗外雪光、日光,半点不曾遮掩。落雪枝头嫩黄的梅花蕊也看得清清楚楚。
苏朝朝独独偏爱这片梅林,前几日干脆搬到了这边院子住几日。
清晨,是在落雪声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被明亮的雪光晃的有点动心。
她一动,贺琅就醒了,捏了捏她的手:“想去堆雪人?”
苏朝朝点点头。
贺琅估算了一下时辰,这时候还早,屋外寒气正盛,便道:“再睡一会儿。陪陪我。”
苏朝朝被他一笼,满脸都是他身上的热气,被熏的迷迷糊糊,原本觉得睡不着了,竟然又多睡了一个时辰。
雪还在落,披了斗篷出去,苏朝朝惊讶的张大小嘴。
梅林假山旁边,一个比她还高的雪人稳稳的站着。看雪人上又落下的雪花,估计是昨晚就堆好了。
苏朝朝四下看了看:“这是沈渠,还是贺盈堆的?”
贺琅面无表情:“是我。”
苏朝朝一脸的不可置信:“总不能是等我睡着了,你才起来堆的吧?”
贺琅继续面无表情:“正是如此。”
苏朝朝唇角上翘:“为何呀?”
贺琅抿了抿唇:“怕你冷。”
苏朝朝喜欢雪,若是兴致来了,是想要看雪人的。上次初雪,便拽着贺盈、沈渠弄了不少残肢断臂的“雪人”,还有什么雪做的小狗、小猫……简直比孩子还要高兴了。
别人堆着,她自己也忍不住要动手。
贺琅是怕她冷着,才提前堆了这么个雪人。
苏朝朝心头格外的高兴,甜言蜜语便像这漫天的飘雪一样洒下来:“贺琅,你真是太好了!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雪人!”
贺琅便在细碎的雪絮之中望着她,她眉目飞扬,这几日的愁思,已全都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