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宫变
作者:玉不毁      更新:2019-10-06 00:33      字数:2886

李萤假笑的脸上,浮现一丝阴狠,他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还会是贺琅。

这个人当真有苍天护佑不成?

明明,他才是天子!

崔菩提被押了下去,皇贵妃懿旨,让百官携眷入宫贺寿,可这些人一进宫就被扣押了,废陈王为得矫诏,已杀了不少大臣。齐王妃身怀六甲,被人推搡流产,若不是贺琅早得到消息,用兵如神,再拖延片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真是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见到表哥这身戎装了。”

等人走得近了,李萤才眯了眯眼。贺琅竟然一身是血,眼神冷厉,还有漠然。

李萤心绪不稳:贺琅并未受伤,那伤的是谁?就算出了石碑的事情,贺琅的眼神也是仍有三分失望,几时像今日这样漠然?

“陛下杀伐决断,真有乃父之风,不愧为先帝亲子。”

李萤握紧了手中剑柄,阴沉的双目像盘踞着两条毒蛇。

这半年,他饱受噩梦困扰,又时常梦见小时候的事,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先帝。可若追忆,先帝当年如何残酷,如何罚他,都记不起来,只有他临终前欲言又止的一声“流光”,只有那一刻的脉脉温情。

贺琅若无其事便道出了真相:“陛下倒也不必如此讳莫如深。事实上,俪邑长公主也并非李姓皇室血脉。她是废妃在冷宫中与一侍卫私通所生。而你,确确实实是先帝之子,皇室血统。只不过,并非恭懿太子的血脉。”

李萤死瞪着贺琅。

他不知道,为何让他这么痛苦的身世,他轻飘飘就说了出来。贺琅早知道,他身世没有那么不堪,那这半年他饱受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贺琅负手,身上血珠顺着铠甲滴落在玉石地面。

“自然。都已经这步田地,臣还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

李萤欲笑欲哭:“是啊,没有必要了。朕……已是一败涂地。这皇位,你想要尽管拿去。”

贺琅摇摇头,笑道:“陛下是糊涂了。今夜谋逆,冲进皇宫的,可是废陈王。贺琅只不过号令天下忠诚之士入宫勤王,诛灭逆贼。”

李萤大笑:“贺琅,你这叫什么,知道吗?民间有一句话,就是说你,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你要这位置,尽管来拿啊!惺惺作态,既想要这位置,还要史书留名?你恶不恶心,虚不虚伪?”

贺琅上前两步,李萤色厉内荏,明明离他还有甚远,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陛下,您该知道,便是想吃一口热食,也要等待时机。热食好了,也要稍等片刻,凉了才好入口。便是一饭一食都需要时机,何况天下事?”

李萤冷笑:“贺候今夜入宫,看来,是时机到了。”

“陛下今后可封王,前往封地,宁静一世。”贺琅道。

李萤嘲讽一笑:“这便开始想着,接受禅位之后,如何安置朕这个前朝皇帝了?”他问,“表哥,小时候你是真的想要扶持朕吗?”

贺琅颔首。

李萤又问:“那是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异心?是从知道了朕的身世吗?”

贺琅似笑非笑看向李萤。

“陛下的心性,臣早能看出些端倪。只是陛下为了起用素和大师,派人引出周都尉,害死了徐四娘子。这桩事,可不算高明。”

李萤冷道:“朕从小,也算是贺候看着长大,贺候教朕算计天下事,区区一个素和,还算计不得了?”

贺琅摇头:“陛下可以算计天下事,唯独人心是算计不来。自然,臣的确是从知晓陛下真正的身世,才下定了决心。”

李萤愤然起身:“这名分大义就这么重要吗?认准了朕的是你,亲手将朕摒弃的还是你……”

贺琅只是淡淡道:“陛下,名分大义若不重要,沈元清怎会自戕身死?他到死都是忠于陛下,只可惜……忠心与大义相悖,唯死而已。”

李萤顿了顿,听着门外渐渐平息的厮杀,忍不住问:“你将兵符交还给朕,又哪里来这么多人?”他唯一失算的,就是这里。

贺琅淡淡道:“陛下忘了当年霍小将军留下的人吗?这些人当年只听命天子,可从您的父皇开始,这些将领都只敬服霍小将军。现在,倒是可以勉强听一听贺琅的号令。”

贺琅拍了拍手,便有两人压着一名金甲暗卫进来。

“陛下,您是如何与废陈王暗通款曲,如何命他假借谋逆,攻进内宫,如何给他一份名单,让他借此时机铲除正直刚烈的臣子,如何设下伏兵在东直门谋刺贺琅及方将军,这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且,有您亲笔所书,盖上玉玺的信件,如同圣旨。废陈王今日举措,也算得上是奉旨谋反,为陛下尽忠了。”

李萤看到这金甲卫,脸色变了,可仍旧哽着脖子:“朕疯了吗?陈王带兵入宫,就不会顺手杀了朕称帝?若是不如此,他谋反留下一世骂名,朕又能给他什么?有什么比皇位还要大的好处?”

贺琅道:“陛下已为君二载,当然知道,就算陈王今夜把所有大臣都杀光,也坐不稳这个位置。他并没有多少兵马,一旦上位,就是众矢之的,天下人尽可起兵讨贼。所以,他也不要这个位置,他和陛下说好的,是东南一隅,裂土称王!”贺琅摇摇头,接着道,“这样的条件,陈王当然会同意。”

李萤神情越发阴晦:“贺琅,你设计构陷,要这些证据又有何难?至于此人,呵,朕看,倒像是宣平伯早就安插在朕身边的探子!”

金甲卫脸色变了几变,低着头,最终一脖子撞在了贺丰的剑上。

贺丰所料不及,急忙捂住伤口施救,但其人一心求死,自然是神仙难救。

贺丰忐忑的看向贺琅,却见自家主子神色未动。

李萤大笑不止:“表哥,你看,证人死了。你那些证据,只剩下死无对证。”

贺琅淡淡而立,神色依旧冷漠:“陛下尚是懵懂稚子,便如雏鸟,日夜跟随贺琅。琅又怎么能忍心,陛下在史书上留下这样的名声?”

李萤大吼出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虚伪什么!贺琅,你要,你来抢啊,你来夺啊!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脚下都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凭什么你能清清白白的上位?”

贺琅没再说话,定定的看他:“先帝的选择果然没错。”

“是!他算无遗漏,不管朕是什么身份,朕登上了帝位!朕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唯一失策的,就是你!是你贺琅!你从来不像他以为的忠心耿耿,而是包藏祸心,是个扰乱帝统的乱臣贼子!”

贺琅平静道:“帝统?”

他虽平静,可落在李萤耳中,是满含讥诮。“朕就是帝统!你所说的什么真相,谁能证明?你贺琅吗?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天下人谁会信你?你在天下人眼中,就是个为夺皇位不择手段的阴险狡诈之徒。”

贺琅淡淡道:“臣这阴险狡诈之徒,不会用满城百姓的血,来保住自己的帝位。”

“先帝和俪邑长公主已经下葬皇陵,贺候,不,宣平伯想要昭告天下,那也要有证据。你从哪里得来证据,是挖开皇陵滴血验亲吗?”李萤冷笑,“那你要失望了,即便是挖开皇陵,朕与他二人骨血也不会相融。构陷天子,哈哈,没有证据,仅凭你信口雌黄,就能质疑朕的身份吗?”

“皇陵里,哪有先帝和长公主呢?”贺琅岿然而立。“证据?陛下以为,什么是证据?两具辨认不出活着的时候究竟是贩夫走卒,还是皇帝公主的尸身?是贺琅一面之词?都不是。先帝传位于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李萤后退一步,被台阶绊倒,他爬了几下,没能起来,索性坐在台阶上,阴冷的看向贺琅。

“你想要,朕偏不给,你来抢。来呀,今夜过后,史书就由你来写了。”

门外有笃笃之声,正是之前约好的暗号,贺丰出去后片刻,回来禀报:“主子,崔贵妃被陈王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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