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琅阔步进了殿,已将披风解下。碧流急忙退下,关上殿门。
苏朝朝瞧他眉目锋利,忍不住笑道:“平常瞧你,就是小满在你龙袍上添上一坨,也不见你生气。今日怎么动气了?”
贺琅看见她,要笑不笑的,才收敛了些,走过去,抢了她的软塌,把人搂紧怀里:“那谢自仪,朕叫他来做丞相,他倒好,从来都是幺蛾子多!”
谢无忧,字自仪。
苏朝朝笑道:“谢丞相又和陛下打嘴仗了?”
贺琅道:“这次倒不是朝政之事。他要娶亲!”
苏朝朝奇了,没说话先笑出声。贺琅听她笑了,故意用下巴去蹭她,惹得她又是一连串的笑。
“陛下!好容易中午过来了,歇个晌。又闹什么?”
贺琅一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便是蠢蠢欲动,兼之这几日回来的晚,又不忍心闹醒她,只好憋着。听她这么一说,什么谢自仪谢无忧都抛诸脑后,两手软软的顺势而上。
几下过后,苏朝朝已是面红身软,双眸微闭,两扇睫毛轻轻的抖呀抖,双唇殷红,叫人挪不开视线,恨不得拥在怀里可劲疼爱。
半个多时辰后,苏朝朝眼角沁着泪,缩着身子往锦被里钻,长长的叹了口气:“白日宣……这真是……”
贺琅在她额头亲了亲,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直觉怎么也爱不够。
“怎么?朕和皇后在一处,恩爱无俦,谁还能说什么不成?”贺琅低下头,亲吻她细嫩的脖颈。“谁要说,让他说,就是叫破喉咙,朕也不理。”
“真坏。”
贺琅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小睡一会儿,苏朝朝倒不太困,只是这事过后,难免有些余韵,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不想动。
“谢丞相又闹什么了?”
贺琅道:“他让朕赐婚。”
谢无忧是贺琅一手提拔,也是贺琅当年姑苏游学的至交,二人无论公私,赐个婚都不算什么。
要么,这婚事谢家人就不乐见。
苏朝朝说了自己的猜测,贺琅欣然道:“知我者,也唯有朝朝。可不是,你猜他看上谁了?”
“谁?”苏朝朝哪能猜得到。
“姓闫,据说芳名闫合娘。听他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可今年已经一十九了,还未成亲。”这女子父亲从前曾做过丰元帝十七的侍郎,随后获罪流放。不过贺琅想,苏朝朝也不认识,便略过不提。
“你说这家人流放在外,才回了京城。谢丞相是怎么认识的?他那样的人,总不能见了一眼,就非卿不可吧?”苏朝朝道。
贺琅实在生气:“谁又知道?他从小便如此,想起一出是一出。今日还说什么,他之所以愿意来京城,做这个狗屁丞相,就是为了能够迎娶心爱的女人!丞相之位,成了狗屁?我看,那女子才是……”
贺琅不说了。
苏朝朝实是啼笑皆非。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谢丞相这么多年洁身自好,难得有一心动的女子,寤寐求之,也是常情。陛下何必动气?只不过,这女子是什么人,倒是一无所知。您想想,谢丞相如今还是谢家家主,家主年近三十,还不肯娶妻,也无子嗣,他家中人难道不急吗?可即便如此,都不肯接纳闫合娘,要么,谢家族人实在太重视门第之别。要么,这女子当真不可为宗妇。若不然,我正好出宫走动走动。”
贺琅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谢无忧那副恃才傲物的样子,太烦人。这人是他的好友,好友的终身大事,谢琅也是在意的。
听苏朝朝这么说,贺琅果然心动。
“也好,不过,要先和小满说好。他如今大了,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上次偷偷溜进去,在里面睡着了。这就算了,醒来后,差点没将御史中丞的胡子给拔了!”
苏朝朝想象着那瘦弱的小老头被小满这小胖墩袭击面部的场景,娇笑不止。
“拔谁不好,怎么偏偏要去拔御史中丞的胡子?陛下,您还好吧?”
贺琅哼道:“好的很。那老头儿第二日就在早朝上,差点死谏。说是朕怜爱幼子,与妇人无异。”
苏朝朝就知道这御史台的人都不好惹,尤其那老头儿,本是辞官致仕的,又被贺琅请出了山,端的是刚正不阿。一上朝,甭管你是新上任的丞相,还是新上任的帝王,看不顺眼的照参不误。
“那您怎么说?”
贺琅无奈道:“人是朕请回来的,朕难道要和一个老人家顶嘴吗?便自责了几句,满朝文武听了,他也安心了。不过朕第二日就送了他一个珍珠做的兜子。”
“什么兜子?”苏朝朝奇怪的问。
贺琅比划了一下,也有妇人爱用这种珍珠首饰,夏日的时候,簪在头发上将发梢兜起来,十分凉爽。
“……就是那种。朕赏赐给他喝粥的时候用,或者哄孙儿的时候用,兜着胡子。”
苏朝朝:…………
这陛下为何如此任性?总觉得这新朝的史书,将来写出来和野史差不多。
苏朝朝还未出宫,绿岫便将闫合娘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家世、性情,何时回京,又住在何处,以合谋生,都查的详尽。唯有在流放地的一段时日,尚未查的明白。
苏朝朝换了一身常服,便点了碧流和绿岫一起出宫。小满已经会走了,正和青朱一起学礼,端正了身子与母后告辞,像模像样。
“母后,孩儿告辞了。”
瞧着小模样,好像要出家门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谁知道他只是想去御花园放纸鸢呢?
苏朝朝忍俊不禁,吩咐青朱要寸步不离。
几人自然知道分寸,又有贺盈跟在身后,苏朝朝当然放心。
闫合娘如今在菜场卖豆腐。头戴蓝布巾,坐在一张高凳上,有人来,便用两根手指拿起菜刀,懒洋洋的切上一块,也不过秤,要的多,便切一块大的,给的钱少就切一块小的。但她生的美艳,又别有一番清纯美貌,才来了这地方两月,都成了此处闻名的“豆腐西施”。
苏朝朝摸摸下巴,西施招谁惹谁了呀?这么一看,这闫合娘生的好生眼熟。
这一细想,总算想起来了。当年宛宁邑总看她不顺眼,曾让闫启娘在金殿之上诬陷,这闫家不会就是闫合娘的闫家吧?
再一问绿岫,果然如此。闫合娘真是闫启娘的胞妹。
三人过来片刻,便见旁边有几人鬼鬼祟祟的盯着豆腐摊子。绿岫眼光老辣,一眼便看出,是人雇来找事的小流氓。
苏朝朝略想了想,觉得坏事,让绿岫去解决了。
片刻,绿岫就回来了:“您所料不错,是谢家的人找来的。依奴婢看,这手段也太不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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