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朝微微点头,似乎若有所思。
看皇后娘娘还要细问,魏潜也顾不得了,脱口而出:
“娘娘,下臣鲁莽,请问娘娘可知,贺盈为何不肯同意与臣结亲?”
苏朝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面上高冷淡淡的,反问道:
“盈儿为何非要答应?”
魏潜这几日茶饭不思,根本就一时都不得安宁。
“可盈儿与我彼此有情,我为了这场求亲,更是早早准备着,她当时也是感动异常,眼眶都红了。既然两情相悦,她又为何不肯同意?”
魏潜已近而立之年,他能看得出来,贺盈这个女子,对他用情,比他对她要深的多。
可即便如此,贺盈仍然没有答应。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
魏潜急忙慌慌的道:“娘娘,盈儿是对臣不满?不管是臣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对,臣都可以改!”
苏朝朝摇摇头,问他:“你是想要成亲,还是想和贺盈在一起?”
魏潜有些迷惑,这两者有区别吗?他只是想和贺盈成亲,既想成亲,想一起共度余生的人,也是贺盈。
苏朝朝看他果然不明白,又问:“你是先想要成亲,还是先想要和贺盈在一起?”
魏潜脱口而出:“成亲。”
苏朝朝道:“贺盈觉得,你只是想成亲了,身边恰好有个她,于是才是她。而不是非她不可。”
魏潜嬉玩十余年,以前也不是没有叫他心动的女子,可他的确没有想过成亲,安定下来。
现在,他是想的,可贺盈拒绝的理由,当真让他摸不着头脑。今日进宫来问,还不如不问。
魏潜干巴巴的坐着,起身告退,又彷徨回来:“娘娘,贺盈真的……这么不愿意吗?”
他到最后也不明白,贺盈为何拒绝。
这之后不出几日,就听说魏潜同意了之前的一门亲事。原是一个小吏之女,曾偶然一见,舍下了脸皮,求父母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魏潜原本是婉拒,后来又突然答应了。不出两个月,二人新婚,已有了孩子。
贺盈听说的时候,神情淡淡的:“殿下,我早说过,他那样的人,不过看起来光风霁月,医术虽然了不得,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不过的男人。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夫,却是个最平凡的男人。他只是想成家安定下来了,并不是……非我不可。”
苏朝朝看这女子眉目越发坚毅,问:“盈儿呢?不后悔吗?”
贺盈摇摇头:“恐怕此生,都再遇不到像他这样特别的人了吧。不过,我从不后悔。”
这时,京中已无事,苏朝朝不忍心贺盈听着魏潜家中不断传来喜讯,干脆将魏潜派出去,给霍檀调理身体了。
这也是后话。
两国使臣都没能得到贺琅的应允,国宴之后,在京中逗留,各自游玩(部署)。
这日贺琅回宫,冷笑着道:“贺晳用云鹤娘子的身份,在云月楼招待了高昌和突厥的使臣。”
苏朝朝道:“怎么回事?宫里行不通,倒在宫外打起主意了。陛下又何必动气?不是你放她出宫,她便有再大的本事,也出不去。”
贺晳混出宫外,“偶遇”两国使臣,在云月楼待客。言谈风趣,更是见多识广,就连畜牧、种植等都有见解,左贤王和国师念均方都是惊为天人。
若知道她便是宁德公主,那更是狂热了。
苏朝朝拆下钗环,慢慢梳着头发,意味不明的道:“贺晳,倒真是个不认命的。”
贺琅冷笑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你以为高昌和突厥为何突然提出求亲?”
苏朝朝顿了顿:“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是,也不是。这突厥左贤王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不过这二人一直以知己论交,贺晳化名云鹤,给左贤王出了这么个主意。既然要和亲,朕总得有个人选吧?李家的郡主县主不好选,这么一个现成的妹妹不用么?她倒是算准了,朕就算不喜她,可送去和亲,朕也没什么损失。”
苏朝朝却知道,贺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和亲维持和平的念头。
若真起了战事,那些和亲的女子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贺琅道:“她既然想要名垂青史,朕也不介意,好好的成全她。不过,是嫁给谁,什么情势下下嫁,就由不得她了。”
贺晳这一番苦心安排的“偶遇”,果然有效果,就连之前只是来凑数的念均方在“查明”贺晳的真实身份后,也真动了和亲的念头。下一次的国宴上,言辞恳切,谦卑的求娶宁德公主。
贺琅笑道:“公主是朕唯一的妹妹,这便请出来,让公主自己拿个主意。”
贺晳被带到金殿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竟然,就这么容易?
贺琅真的打算让他自己选?
她咽了咽口水,朝带路的常首领笑了笑:“常大人,还请您透个话,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首领“哎哟”一声:“不敢当,奴才可当不起公主这声大人。您是陛下唯一的妹妹,陛下便是这个意思。这事关公主的终身,您自己可要好好儿挑好了。”
贺晳看着他的脸,根本不似作伪。她不可置信的道:“我,我若是选错了,会不会坏了皇兄的部署?”
“您就放心吧。咱大周国力强盛,兵富民强,那弹丸小国,陛下愿意好着,年年收贡,都是他们的福气。若真是不开眼……”
常首领言短意长,贺晳却没完全放在心上。
真要这般强横,又何必答应和亲?他这江山本就是从李家窃取来的,此时都没坐稳,敢兴战事?
贺晳甚至,还嘲讽的笑了笑。
等到了大殿上,看见并肩坐在上首的两个人,贺晳猛然睁大了眼睛,瞳孔不可抑制的缩了缩。
竟然是他们两个!
她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弄到帝后的画像,也根本就没怀疑过,那天夜里,她羡慕嫉妒的恩爱夫妻正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帝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