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大门口,以云九为首的一众女眷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此刻,日升正中。
每个人皆是汗流浃背,几近虚脱。
“姨娘,我快坚持不住了,公主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偷偷扯着湘夫人的衣袖,云若儿大清早画好的精致妆容早已晕染不堪,唇也不复红艳。
按了按额角的汗珠儿,湘夫人看了眼前头依旧跪的笔直的云九敛下眸“再等等吧,都说了要来肯定会到,你赶紧跪好了,千万别给公主流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姨娘!”
小小声抗议了一下,云若儿生气的甩开了她的胳膊生着闷气。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娘亲好不容易得了管家之权还是这样谨小慎微,难道自己就不能像大姐那样堂堂正正在屋中等着公主么,非要跟大家一起在这里挨晒!
她们旁边,悦夫人和两个女儿也是满脸汗珠儿。
听了她们母女间的对话,除了跪的更加恭敬外,脸上并没有显露太多神色。
众人之首,云九从跪地那刻就没有再变动过身姿,眼神一直幽幽的看着远方,让人瞧不出喜怒哀乐。
“九儿,夫人可曾说过公主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被女儿逼得无奈,云九身后的湘夫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跪行了一步,冲着女孩儿小小声询问出口。
眼眸闪了闪,云九勾唇。
“姨娘还是唤我九小姐吧,毕竟尊卑有别!”
“........”
脸色一窒,湘夫人自讨了个没趣儿,尴尬着脸色偷偷瞧了眼众人,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这个时候惹事儿,只能自己退了回去好好跪着。
“云九,你过分了啊。”
双手撑地就要起身,云若儿本就跪的不耐,眼下听见云九这样轻视自己的娘亲,声音也陡然拔高了许多。
“若儿,跪下!”
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湘夫人声音急厉“这让公主看见了,你犯的可是大不敬之罪!”
扭扭身子甩开自己的娘亲,云若儿狠狠瞪着云九的后背,十分不甘心的跪了下来。
嘴里嘟嚷着“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会儿抬举你是个平妻的女儿,也不过让你领头在这里跪着受罪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对她的话仿若未闻,云九连一句轻哼都没有。
白白叫嚣着闹了个笑话,云若儿和湘夫人也热的消停了下来,只期盼沁蕊公主能早早过来,她们也好免了这跪行迎接的大礼。
七月的正午,没有一丝风。
知了偶尔几声懒鸣,也都透着丝丝无力。
时间静静,静的每个人仿佛都能听见自己身上汗滴流下的声音,,本就天热众人又跪成一片,这让身子赢弱的双生子云思念和云初夏有些吃不消了。
只见,她们的两个虽然跪的笔挺,可是脸色苍白如雪呼吸明显不均,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坚持一下,估计快到了。”
把女儿们的模样看在眼里,悦夫人微微皱眉,小小声叮嘱着她们。
“娘亲放心,我们能坚持住。”
咬唇,云思念握着云初夏的手声音有些颤颤,虽然她们比云若儿情况差了好多,可为了母亲的要求,两个女孩儿至此也是坚持挺拔的跪着。
远处,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名锦衣嬷嬷悄然离去......
护城河畔的柳树下,一顶华贵的轿子停落于此,两旁共计十二名婢女均是摇动着手中的扇子,给轿子中的沁蕊扇风纳凉。
“启禀公主,老奴回来了。”
“她们已经跪到了极限,咱们再不过去,等她们有人晕倒了恐怕民生言论会于公主不利。”
“嗯,那就启程吧。”
轿子里,沁蕊斜倚在榻,芊芊细手把玩着晶莹的冰块,任由融化的冰水流淌在自己手中,一张倨傲的小脸上,神情好不惬意。
哼,不过是一群贱奴才,她几乎不用出手便让她们蜕掉一层皮。
“来了来了,公主的轿子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微微眯眼,云九冷了眉梢,低眉敛目重新跪好,给人感觉无限的顺从恭敬。
她的身后,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只待叩拜了公主便早些回自己的屋中,好好休息一番。
“公主驾到!”
悠扬顿挫的唱念声中,十二名手执宫扇的婢女簇拥着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停落相府门前。
接到通知,云暮年匆匆出府,穿过一众女眷拱手相迎“臣云暮年恭迎公主大驾,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妇...恭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恭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云暮年的带领下,跪了一地的女眷此刻均是声音洪亮的请安,唯恐自己的声音低落旁人,给尊贵的公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舅舅无需给沁蕊行此大礼,沁蕊多日不见舅舅甚是想念,此行叨扰舅舅了。”
翩翩下轿,沁蕊挥开了贴身婢女的扶侍,端庄走到云暮年跟前巧然一笑,亲自伸手扶起了云暮年,句句声声透着难得的亲昵。
“臣,万分荣幸。”
“公主快快进府,臣已经命人给公主预备了很多您喜欢的点心、吃食,就等公主品尝了。”眼中有难掩的宠溺,云暮年的声音也透着轻快。
拉住云暮年,沁蕊并未移步,声音娇娇一笑“舅舅别急,沁蕊此行还带了母后的口谕呢。”
“嬷嬷,宣旨吧!”
得令,老嬷嬷往前一步站在众人跟前儿,看了一圈跪着的女眷,这才满意宣道“皇后有谕,经过评选,府中嫡女云霓裳在日前宫宴上的画作中拔得头筹,特赏东珠一箱、首饰一担、美人錦十匹、鲛人锦十匹。庶女云若儿写字组第三名,赏首饰一箱,以资奖励!”
“臣女云若儿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被娘亲掐了一下,云若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谢恩。
静静等待着,老嬷嬷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儿,这才看向云暮年。
摸摸鼻子,云暮年对着沁蕊再次拱手“府中夫人身体不适,霓裳彻夜照顾着,故此没能前来迎接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仿佛恍然大悟,沁蕊连连点头。
“表姐一向是孝顺的,沁蕊学习都来不及怎么还能怪罪呢。”
“只是,母后口谕中有赏,舅舅还是得找个人代替表姐谢恩才是。”话锋一转,沁蕊的目光直接看向了跪在众人之首的云九。
“是,是,九儿,还不替你大姐赶紧领旨谢恩么!”
收到公主的示意,云暮年看着云九皱眉发出了命令。
闻言身子一顿,云九瞬间寒了眸色。
紧紧握拳,她想起某男的警告,这才努力压下心头之火,对着老嬷嬷的方向恭顺叩首“臣女云九代大姐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睨着云九趴在地上的身影,沁蕊嘴角难掩得意,冷冷轻哼。
“身为相府之女谢礼行成这样简直不忍直视,但看在这是赏赐表姐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次。”
说完,一个转身,宽大华丽的裙边擦着云九的脸蛋儿翩然而过,丝边锋利,在云九的脸上留下了几道浅浅伤口,瞬间冒出血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