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旖宫中
“哐当!”
甫从大殿回来,云潋旖已经不知砸了多少个瓷器古玩,还是无法发泄出心中的那口怒气。
地上,跪着的云暮年和苏挽澜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却是敢怒不敢言。
云九今天之举,无疑是重重打了云家一族的脸面。
明明自己的家人尚且健在,竟然还义无反顾认他人为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他们云家虐待了已故椋国公主蓝朵的女儿么!
“你说,你教出这样的女儿该当何罪!”
手边能扔的都扔了,云潋旖只得薅了花盆中正艳的牡丹朝自己弟弟身上砸去。
“臣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跪的笔挺,云暮年不躲不闪的样子,更让云潋旖看得心烦意乱。
一棵好好的牡丹在她手中毁尽,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压制着不命人立马杀了云九的意图。
“娘娘,这跟老爷无关啊,云九那丫头向来不听管教,我们俩说的话,她哪曾听从过半分呐。”
护着云暮年,苏挽澜心疼的替他捡下了身上的残枝败叶,眼中有委屈的泪,还不忘替自己的男人求情。
“还有你!”
本宫扶持了你多少年,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别人的女儿不听管教,那你自己亲生的不也一样令人失望至极么!”
苏挽澜不说话还好,一护云暮年彻底把云潋旖的怒火引到了自己头上。
顾着云暮年是自己的弟弟,她还手下留了情。换到屡次不争气的苏挽澜身上,她可是直接把手边的花盆挥了出去。
“砰!”
“啊!”
砰的一声响过,苏挽澜痛呼一声身子晃了晃,乱了发髻,鲜血几乎是瞬间从头顶喷薄而出。
“挽澜!”
她的身旁,云暮年被溅了一身的鲜血,狠狠惊了一下,早已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身子。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的鲜红,云潋旖怔了怔,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
烦躁的起身,她怒喊了一声“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记住,不许张扬!”
一手捂着苏挽澜的头顶,云暮年在云潋旖说完后又追加了一句。
“老爷,挽澜疼。”
男人怀中,苏挽澜本就强撑的身子再经这么一折腾,早已眼前发黑了,努力睁大双眼,她任由眼泪肆虐个不停,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袖,诉说自己的难受。
“你再忍忍。”
皱眉看着她,云暮年有些哑了嗓音。
尽管自己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她终究给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倘若她就这样去了,与孩子们那里,他也不好交代了。
“暮年,本宫”
没想到自己盛怒之下会伤苏挽澜到如此地步,此时的云潋旖也有些慌了。
唤了弟弟的名字,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在那里,等着御医来救命。
“没事儿的,姐姐放心。”
紧了紧怀中的苏挽澜,云暮年的话即是对着云潋旖说的,也是对着苏挽澜说的!
眼泪模糊了双眼,苏挽澜听了云暮年的话只觉得心神俱裂。
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到了这会儿,不但不替她申冤几句,反而安慰着伤了自己的罪魁祸首,这让她怎能不颤栗。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老御医在云潋旖贴身侍婢的带领下,匆匆赶了进来。
“参”
“你快给她看看!”
凤眸扫向来人,云潋旖早已免了对方的参拜,指着苏挽澜让他救治。
顺着皇后娘娘的手,老御医看清了跪地的二人,心中甚是震惊也不敢露在面上。
几乎是跪在地上的同时已经打开了医药箱,他对着云暮年小心翼翼言道“云相可否松手,让老臣好好看一下伤口?”
把人交给太医,云暮年缓缓起了身,任由手指还淌着苏挽澜的血,眼神却已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那双承载了太多的黑眸里,明显是有话要说。
点点头,云潋旖对着自己的侍婢使了个眼色,而后才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转身进了内间。
“刘太医,内人怎么样了?”
望着地上已被放平的苏挽澜,云暮年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身子一颤,老御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手中忙碌未停,却还是实话实禀“回云相大人,夫人伤的可是百会穴,老臣只能努力了。”
闻言,云暮年的身子几不可查颤了颤。
深深看了眼地上满脸鲜血的发妻,又是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刘太医,倘若能救活,本相不希望她还记得任何事!”
闹到如今这般,苏挽澜要是死了,他顶多编个谎言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听。可她若是命大活过来,就必须忘了所有的事情。
云家不能散盘!
“是”
被云暮年的命令惊了个不轻,老太医虽尽力抢救着苏挽澜,心中早已悲凉。
今天,不管他能不能救活云相夫人,他的命,恐怕都留不得了!
天家丑闻岂容人撞破,而自己早已跟了皇后那么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暮年,姐姐不是故意的。”
立在内室中,云潋旖眼看着弟弟撩了帘子进来,歉疚的声音随即脱口而出。
“唉!事已至此姐姐也不必自责了,她命该如此,怨不得你。”
不能说不难受,云暮年红了红眼眶,隔着窗纸望着外面的阳光,声音更加镇定“今天这事儿,是挽澜急于献计自己摔倒的,她若死了,咱们要统一口径才是。”
“暮年,谢谢你的明事理,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握着自己弟弟的手,云潋旖眼中也有了泪水。
吸了口气,她声音疲惫哽咽“有时候,姐姐真想也卸下浑身的包袱如常人一般轻松自在。可是云家家大业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只要稍有偏差,葬的可是列祖列宗几百年的努力。我们承担不起啊!”
“姐姐放心,暮年有数。”
沉沉叹了口气,云暮年低垂了眼睑“若有必要,云九那里臣弟亲自解决了就是。”
外间地上,苏挽澜因失血过多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可越是这样,她的耳力仿佛更加敏锐。
她听见了自己的男人对太医的‘叮嘱’,也听见了他对皇后重重的承诺,更听见了身边老太医嘴里近乎呢喃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