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中,云瑨挑了最快的一匹马翻身而上,直冲着门口而去。
然而,小厮们却是低下了头,谁也不肯打开大门。
“滚开!”
扬起马鞭凌空甩了出去,云瑨赤红着双眸,满眼的狠厉。
“瑨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云暮年的身影也缓缓行至了紧闭的大门处。
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父亲,云瑨不由得齿寒心颤“父亲不知道云瑨要去干什么么?”
“父亲可以不仁不义不顾血脉亲情,云瑨却做不到父亲的心狠手辣!”
死死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云暮年心跳停了几下。
显然,他是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意图,这会儿要赶去救云霓裳了!
“不行!”
“皇上有圣言在先谁也不许去送那个孽女,为父又岂能让你出去再招惹事端!”
移动脚步堵在门口,云暮年甚至扬了手命道“来人,把大少爷押回自己房中看管起来,今天不允许他出房门一步!”
伴着他一声令下,以宁管家为首的所有下人们全部往云瑨集结而去,大有要把他拉下马的模样。
见此,云瑨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见他拉紧了手中的缰绳,直至马蹄高高扬起。
“父亲,倘若霓裳有事,这便是儿子最后一次这么唤你!”
“驾!”
任由马匹往前冲去,云瑨甩了手中的鞭子劈开大门,往那去清安寺的路上一路追赶而去。
“快!快去把他拦下!”
顾不上云瑨的威胁,云暮年岂能让他坏了自己的精心安排。
指挥着下人们追了出去,他自己也顺手接过了一个小厮手中的马儿,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去往清安寺的一条岔路上,载着云霓裳一路疾驰出城的马车终于缓缓慢了下来。
车夫转身用马鞭挑开了帘子,望了里面依旧未醒的人儿,不免摇了摇头。
生在权贵之家又怎样,这云大小姐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只要你没了用处,那便是死路一条。
“对不住了,不是在下要杀你,而是你的父亲容不下你了!”
算是对将死之人的一种告慰,车夫说完这才放了帘子,随后跳下了马车。
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他对着马儿的屁股重重甩了下去,直抽的两匹马儿一阵极力嘶鸣,奋力拉着马车不管不顾往前冲去。
而前面,已经无路,只有一丈见不着底儿的悬崖!
“唔!”
马车里,昏迷中的云霓裳被马儿的嘶鸣惊的清醒了不少。
颠簸中奋力撑起身子,她撩开窗帘的刹那,正是马儿踏进了悬崖的时候。
望着车窗外极速下跌的崖壁,云霓裳再傻也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许是惊恐过甚,她张了张嘴却没敢喊叫出声儿。
悄悄松了自己紧抓着的窗户,她脑中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清醒。
她想,若是同马车一起坠地,那么她肯定难逃粉身碎骨之死。除非她先一步脱离了马车,才有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云霓裳脱离了马车的时候,甚至借力在马儿身上蹬了一脚。
耳边风声呼呼,刮得她只得眯着眼才能看清下面的情形。
她离崖底儿已经很近了,而她却束手无策没有丁点儿办法。
这样的绝望,就好像你明明知道前面是必死之路,也不得不踏进去。
眼泪逆向坠落,她再次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崖底儿,不由得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噗通!”
“砰!”
一前一后坠落,云霓裳极其幸运的擦着潭边儿坠落在了水中,而落她一步的马儿和马车,却因极速坠地的原因,瞬间四分五裂。
直直冲进了寒冷的潭水里,云霓裳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水,仅凭着唯一的求生意志,终于硬撑着浮出了水面。
“呜呜”
趴在潭边儿,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鲜血和碎裂的马车,哭的隐忍而无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了自己!
越想越怕,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此刻犹如惊弓之鸟。奋力踩着潭边的淤泥爬了上岸,三下两下解了自己的外衣扔进水里,这才往林中逃命而去。
一路上,她被叶子划破了脸颊,更是跑丢了鞋子,但是她不敢停,就怕那要杀自己的人再追了上来。
密林深处,各种虫鸣络绎不绝。
云霓裳也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多远,直到自己再也迈不动一步,这才倚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了下去。
浓雾渐渐升腾起来,她眨了几次眼,却是越看越迷糊。
朦胧中,貌似有人在她耳边叹息了一声,随后她便再次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另一边,冲出府的云瑨一路往清安寺疾驰而去。
他的身后,云府的一众小厮跟的紧紧,只有能有一丝机会,便是要伸手把他捉了回去。
左躲右闪,云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恨自己没有武功傍身。
夹紧马腹,他赤红着双眸只能再次拉紧了缰绳。
可是直到他冲进了清安寺,把里面从里到外找了一遍,都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妹妹。
“说!霓裳在哪儿!”
趔趄着脚步,一个堂堂七尺男人终是红了眼眶,看着自己的父亲落了泪。
冷眼瞧着自己的儿子搅乱了清安寺,云暮年寒了眼眸叹道“你跟我来吧,想要答案就别再惹事生非了!”
说着,已经率先跨了出去。
跟着自己的父亲,云瑨看着拾阶而下的老人,竟有种想要亲手把他推下去的冲动。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父亲在利益和亲情面前,竟能如此冷静!
把人带到了崖边,云暮年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缓缓指了下去“你的妹妹,虽然生前没有贡献,可是她用一己之力能挽回云家的荣誉,也算是功勋一件了!”
“霓裳?”
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云瑨直到在他身旁看见了之前的那个车夫,这才终于相信了父亲的狠厉之言。
“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趴在崖边,云瑨摸着那坠落时的车辙印子,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承诺。
他说:你乖乖的,等着哥哥去救你。
却不知,自己竟也是亲手送妹妹上黄泉路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