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色中一路疾驰,云九本就微醺,喝了醒酒汤后再这么一颠簸,整个人都倚在波罗身上沉沉睡着。
梦中,她看到了一座群山。
山脚下一座茅屋炊烟渺渺升起,而云瑨正在离家不远的菜园里劳作着,通向他那的小径上全是盛开的野菊花,光是闻着都让人沁入心脾。
“大哥,你看我采了好多,中午给你做菊花饼好不好?”
朝着他举了举手里的小篮子,云九满脸的开心。
“你慢点儿!”
皱眉睨着她,云瑨停歇的功夫擦了擦汗,看着云九的脸上全是宠溺。
原本,这一切都很幸福。
可是随着马车的再一次颠簸,云瑨的身形晃了晃,就连面容都不甚清晰了。
“大哥!”
着急的皱了眉,云九虚抓了一把,却并没抓住近在咫尺的人。
“九儿,你要好好的,大哥就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云瑨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但他的声音却萦绕在云九的耳边,那样的清晰哀伤。
“大哥!”
猛然惊醒,云九捂着胸口,粗气直喘!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么?”
她的模样吓了波罗和般若一跳,一个给她顺着后背,一个则是给她倒了杯水压惊。
“咱们走到哪里了?”
心里惊悸不已,云九的手说话间已经撩开了小窗帘儿,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她怕
“大哥的马车呢?”
往后看了又看,云九只见两辆马车,却始终不见云瑨的那第三辆跟了上来。
“大公子就在咱们后面呀。”
疑惑自家小姐的问话,般若想当然回了一句,而后自己也顺着缝隙往外看了去。
给她让了地儿,云九拧眉“刚才大哥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办事一向稳妥,明知今夜事关重大,怎么会突然就掉队了呢?
摇摇头,云九心里的不安更大。
“停车!”
也不等两个小丫头细细回想了,她扬声儿便命令了驾车的马夫就此停住。
可是她不出声儿还好,她这一命令,马车只是短暂的顿停了一下,而后便飞速往前冲去。
“小姐坐稳了!云公子有交代,让小的务必把您送到公主府!”
夹杂着风声的声音飘进了马车,云九瞬间愣在了原处。
交代?务必?
大哥这是想做什么?
“波罗,让他停住!”
难得疾言厉色,云九这会儿小脸儿都白了。
“是。”
领命稳了稳身子,波罗一鼓作气冲了出去,双手虽然扼住了马夫的脖子,可是一抬头公主府也到了。
感受到马车的减缓,云九不等停稳也冲了出来,看见被波罗压制住的马夫,神色焦急“我大哥呢?他为什么没跟上来?”
“小姐饶命,这是云公子让老夫转交给您的信,他说您看了就会明白的。”
虽被波罗扼制的有些难受,马夫还是费力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封信,然后双手交到了云九的手中。
看着他手里的信,云九深深屏住了呼吸!
不容自己多想,她快速拆了封口,把那信纸对着车里的灯光细细看了起来。
“九儿吾妹,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大哥已经与你背道而驰了许久。路线是大哥一早就考察好的,所以你不必为难马夫也不要来找大哥了,离府那刻,咱俩的身份便大不相同了,哥哥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了你!原谅大哥的不辞而别,待到大哥安顿下来了,得空会去看你的。”
寥寥数字,云瑨字里行间还是为云九打算了太多。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云九鼻子一酸便上前抓住了马夫的衣襟“你说,我大哥究竟往哪个方向而去了?”
被她吓的一个瑟缩,马夫直接跪了下去“小姐饶命啊,送您的这两辆马车是小的,而公子那辆小的确实不知他雇佣的谁家的啊。”
踉跄着倒退了一步,云九险些一脚踩空坠落下去,只见一道身影凌厉飞来,从她后面稳稳揽住了她的腰身。
“怎么回事儿!”
不悦波罗的失职,百里逸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加身,更显得整个人犹如罗刹。
“百里逸,我大哥走了。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我们明明定好了一同搬来公主府的,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了我!”
紧紧揪着百里逸的衣袖,云九小脸上全是希冀和恳求。
“九儿。”
望着那样的她,百里逸是有些心疼的,索性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语气缓缓“本王知道他走了,刚才就是过去送他的。”
“嗯?”
望着百里逸,云九眼泪落了下来,一时间竟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咳咳!他决定要走时派人通知了本王。”
摩挲着云九的手,百里逸叹了口气“他说让你暂时不要找他了,等他安顿好自己的母亲自会过来看你的。”
还说,让本王好好照顾你,不能欺负你,不然就是天涯海角他也要带走你。
眨眨眼把后面半段省略了去,百里逸并不打算继续在小丫头心中树立云瑨美好的形象。
毕竟他只是个哥哥,而自己才是那守护小丫头一生的男人!
“他好傻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云九索性趴到了百里逸的怀中,任由自己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外袍“我既然邀他共住,又怎会担心云暮年找茬呢,他这般为了我考虑,却不肯给自己打算半分!”
思及云瑨那淡然的性子,云九想他也不会带走太多东西,此去山高水长,他必定要吃苦了。
“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揽着云九给她拭去了眼泪,百里逸轻叹“你是他最牵挂的人,咱们大婚他不可能不回来送你出嫁!”
语气笃定的很,百里逸的话让云九担忧的心终于有些放下,而眼泪却还是不断地落着。
她不是没想过两人会分别,但却没料到这么突然这么快。可以说,云姓之中,只有云瑨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大手不断给怀中的小丫头拭着眼泪,百里逸不动声色赦免了马夫,并遣退了所有的下人。
夜色中,他抱着小丫头脚尖儿一点,飞上了公主府最高的屋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