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着椋重华待到了傍晚,宁左和宁右这才进来劝走了她“主子,您去看看逸王爷吧,他应该快清醒了,王上这边我们兄弟看着。”
“好!”
不过一天的时间,云九的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两只眼眸通红如兔。
外面小榻上,百里逸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一双睫毛颤颤的,仿佛随时都能睁开明亮的眸子。
“夫君,舅舅为了我们已经逝去了!”
看见自己熟悉的他,云九轻轻依偎在了他的身旁,眼泪一个劲儿的落着,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丫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缓缓睁开了眼眸把她揽入怀中,百里逸叹息了一声,忽然就想起了老人家生前经常对他们二人的叮嘱。
“嗯!”
“这是舅舅留给我们的信,你要不要看看?”
扶着他起身,云九这才把椋重华的绝笔信拿了出来。
伸手接过,聪明如百里逸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只是把它攥在自己的手中,凝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九儿,本王之前对你的承诺恐怕要做不到了,如今椋王舅舅为了我们而逝去,就算我不回云启继承帝位,但总要替他照顾好了大椋的万千百姓们。”
目光灼灼的望着小丫头,百里逸从来没敢忘自己对她隐居的承诺,所以在明知自己即将守不住时,万分愧疚的说了出来。
“百里逸,舅舅果然没有看错你!”
握紧了他的手,云九示意他打开那封信,自己接着说道“我们的性命均是舅舅拿命换来的,所以那份愿望固然美好,但我们却不能那么做了,否则就是不仁不义,让舅舅走的不安心,也将他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大椋的百姓们哪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一夜之间少主死了,椋王也殁了,若是百里逸与自己再不接手的话,哪天战火蔓延到了这里,百姓们率先责怪的,只能是他们最后一任的王上。
一字字认真的看了椋重华的绝笔,百里逸叹息了一声,缓缓闭了闭眼,生生眨去了自己眼底的泪花儿。
这个老人啊,却是把他们二人疼进了骨子里,不惜以命换命,怎么让人心中不狠狠一痛呢。
虚弱的起身下了地,他简单把自己整理好,这才拉着云九一起来到了里屋,双双跪在了老人的榻前,然后无比虔诚恭敬的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并承诺道“椋王舅舅放心,百里逸余生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管理好国家,保护好云九,让您可以安息在这‘寄情山’下。”
“舅舅,九儿亦会监督他的!”
含泪在椋重华榻前许了重诺,夫妻俩这才被宁左和宁右拉了起身。
“宁左参见主子!”
“宁右参见主子!”
齐齐跪在了百里逸和云九脚边,兄弟俩也算重新认了主子。
“起来吧,你们其实已经自由了。”
微微虚扶着他们起了身,百里逸望着他俩,眼中有深深地感激“这次若不是你们帮忙,本王或许真的再次失去了九儿,说起来,你们也算有恩于我们夫妻。不如以后你们身份自由,想要留下的话,本王就给你们安排成宫中一品带刀侍卫,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哪天想走了,本王非但不会阻拦,而且还会赠上一笔丰厚的安家费,你们看可好?”
高高在上如百里逸,第一次竟然用了商量的语气,这让宁左和宁右更加确信他们跟对了主子。
“多谢主子为我们考量周详,既然这样,那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推辞了,唯有在职期间勤勤勉勉才能对的起主子的厚爱。”
再次拱了拱手,兄弟俩人互看了一眼,而后言道“主子,您看您的身子这会儿还未痊愈,不如就将旧主子的下葬事宜交给我们兄弟还有元彻去办吧?”
“嗯,你们先去吧,记住,墓穴要挖的深一些,还有周遭不要太过华丽的装饰,本王想舅舅既然不入皇陵选择安息在了这里,必然是想寻一份清净,长长久久陪着这座有他美好记忆的大山。”
做了叮嘱,百里逸已经站不住了,由云九扶着到了外屋的小榻上躺下,眼睁睁看着宁左宁右两兄弟忙碌了起来。
元彻领着兄弟们在外面挖墓穴,而宁左和宁右则在里屋用了药物给椋重华周身做了细密的防腐处理。
因为事发突然,大家很多东西都是现采买现制作的,但是任何人的面上都无一丝不耐,反而对那个即将入土的的伟大老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若不是他舍身相救,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就要分离了,若不是他舍身相救,这云启和大椋便少了一位睿智的新帝王!
这场葬礼,整整准备了三天的时间,直到宁左和宁右抬着椋重华的棺椁出现在了墓穴跟前儿,一众人的眼眶都红了。
“椋王舅舅,百里逸送您上路!”
“舅舅,九儿也来送您了!”
双双落了泪,百里逸和云九上前扶着那装了椋重华尸身的棺椁,与宁左和宁右他们一起,轻轻把它放进了土里。
周围,元彻领着所有的侍卫们跪了下去,大家摒弃了铁楸等工具,均均用了自己的双手往上面添着土。
此时,正值中午。
可是天空灰蒙蒙一片,落下了霏霏细雨
“舅舅!”
眼看着眼前的泥土堆越来越高,直到再也看不见椋重华的棺椁,云九一声痛喊,直接晕了过去。
连日来,她已经心力交瘁到了极限,先是得知百里逸即将逝去,紧跟着又被椋重华的殁死痛彻心扉,三日时间的准备,她事无巨细的亲自看着,几乎滴水未进,这会儿终于支撑不住了。
嘴角一丝鲜血溢出,她缓缓倒在了椋重华的墓前。
“九儿!”
“王妃娘娘!”
“王妃主子!”
在她落地的刹那,几声焦急的呼唤传了出来,百里逸更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抱起她往小木屋奔去。
前半生,老天对他已经够残忍了,他历经了太多事情,见惯了太多人情冷暖,若是再护不住她,他有何颜面对得起刚刚逝去的老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