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寻香凝聚出属于自己的荣耀虚影时,远在百万里之外的东域宋国清河城中,一条繁华大街旁,坐落着一家挂着陈氏武馆四个大字牌匾的气派院子。
从院子大门往里看去,宽敞的青石板铺砌的广场上,一名青年男子正在监督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们练拳。
再往里,穿过正堂的后院深处,则躺着一个面容苍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日暮西山的腐朽之气的妇人。
老妇人此刻正坐在木槿花树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突然,这老妇人猛的睁眼,从摇椅上惊坐起,一股沧桑的气息自她体内迸发,将身旁的茶壶震的粉碎。
这老妇人身材佝偻,皱纹遍布,不过从她的眉眼中,依稀还能看的出来她年轻时风姿绰约的容颜和气质。
原本还浑浊的老眼在睁眼后,逐渐变得清澈起来,她目光灼灼,惊疑不定。
“阿娘,阿娘....”
“姑姑。”
三道身影从前院的走廊尽头冲了出来,看身形是两男一女,其中一名,正是在前院监督弟子们练功的那名青年男子。
这青年男子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冲了进来,结果刚看到这老妇人,顿时停下脚步,颤抖着手指指着她道:“姑...姑姑....你的脸....”
老妇人疑惑,刚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双手却突然僵在半空,目中尽是不可思议。
只见她那原本如老树皮般布满皱纹的皮肤开始逐渐变的光滑细腻,皱纹全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转而向年轻女子的皮肤蜕变,甚至比年轻女子的皮肤还要白嫩几分。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老妇人便蜕变成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整个人彻底返老还童,浑身上下朝气蓬勃,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垂暮意。
“这....这是.....”老妇人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目光中满是复杂。
“娘,您…您这是....”另外的一男一女同样如活见鬼般呢喃道。
青年男子在三人中看上去年纪最小,但却看上去比另外这一男一女要更为稳重些,他压了压心中的震惊,道:“亦雪姑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目光复杂,看向这三人,尤其是这个喊自己姑姑的青年男子,目光闪过一抹追忆。
这青年男子的样子,愈发像他爹当年了。
此时的老妇人已经是妙龄少女,而且看她如今的容颜,赫然就是当年柳家二爷一脉的独女,柳寻香的堂姐,柳亦雪。
柳亦雪扫了三人一眼,道:“你们是不是也感觉道了?”
三人均点头,柳亦雪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道:“藏锋,你说说你的情况。”
这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青年男子,居然就是当年柳寻香抱回来的,柳家长孙柳龙之子,柳藏锋。
青年男子思忖片刻,道:“姑姑,我正在前院督导弟子们练武,结果突然感觉自己体内莫名冒出一股强大到无可思议的力量,这力量……”
他握了握拳头,看向一旁的大哥。
这大哥已经年近中年,同样一身武者穿着,也不说话,默默走向一旁,朝着院子里那实心的金刚岩假山就是一拳。
只见这原本斧子都砍不出一道白痕的金刚岩,就这么被男子赤手空拳,打的稀碎。
“娘....您…您看吓人不?”中年男子一脸憨厚的看着眼前这个如今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子道。
他和这名女子,则都是柳亦雪的后人。
那名女子犹豫一下,上前捡起地上的碎岩,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用力,这鸟蛋大小的金刚岩石顿时被捏成粉末。
“娘,据我所知,凡人武者中,再厉害的一武者,也未必能做到这样吧?”女子问道。
柳亦雪目光复杂,没在说话,而是若有所感的看向远方,叹了口气,心中道:“寻香堂弟,是你吗,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在哪.....”
在她身后,站着的三人脖子上,都挂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此刻正泛着淡淡的荧光。
白骨渊中,随着柳寻香凝聚出荣耀虚影和尸魔祖影分庭抗礼,整个白骨渊的空间也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甚至还出现不少漆黑如发丝的东西在两道虚影中间游荡。
这些发丝般的黑色细线,是空间裂缝。
尸魔祖影终于将目光从柳寻香的身上挪开,转向了他背后那与自己同广大的无瞳虚影上,无瞳虚影浑然不惧,那森白的眸子里尽是淡漠。
比尸魔祖影眼中的,还要冷上几分。
虚影下,柳寻香的肉身被青色火焰附着,他甩了甩手,空气中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完整的禁制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再来。”柳寻香扭动两下脖子,发出阵阵鞭炮般的响声。
陈子归那绿豆大小的瞳孔缩的更小了些,不知为何,明明柳寻香背后的虚影没有尸魔祖影强大,但却能带给他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这就是我当年感受到的,藏在他体内的那股让我畏惧的力量吗.....”陈子归惊疑不定。
不过眼下,却不是陈子归想这些的时候,因为,柳寻香已经冲了过来。
没有了尸魔祖影带给自己的压制,柳寻香的南明离火身再次恢复巅峰,而且,获得了不弱于陈子归肉身加持的力量。
“吼!”
陈子归收紧心神,身上虬龙缠绕的肌肉暴起,同样迎了上去。
又是一场纯粹的肉身力量比拼,只不过这一次,被打的暴退的人,换成了陈子归。
陈子归的拳头刚接触到柳寻香的手,便感觉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顺着自己的经脉涌入五脏六腑,这力量霸道之极,一路摧拉枯朽。
不仅震的他连连后退,甚至连他的尸魔真身,都被打出了道道重影。
这是,要被打回原形的征兆!
白骨渊主人嘴唇颌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
破幻境,凝虚影,能一拳差点将王族尸魔的真身打回原形,这一刻,这个在中州的古老存在,也想看看,眼前这个白发青年,究竟还能带给自己哪些不一样的震撼。
场中,柳寻香一拳之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等着陈子归站起来。
陈子归踉跄着身子起来,五指插到旁边的岩石丘里,一爪将这百来十米高的山丘直接连根拔了起来。
这岩石若是让凡人爬,估计能爬上个一天时间才能爬到顶,但此时在陈子归手中,却变得犹如稚子手中的玩具一般。
“吼!”陈子归浑身青筋暴起,肌肉崩裂,将这山丘砸向柳寻香。
这要是砸上了,别说人,估计在东域,一个城池能被它砸塌半边,然而柳寻香却连闪躲都不闪躲,挥手就是一拳,将这岩石砸的粉碎。
岩石被打的四分五裂,后方的陈子归青面獠牙从里面冲出,杀向柳寻香。
这突如其来的欺身,柳寻香却似早有防备,身子左偏躲过陈子归一爪,右手同时探出将其爪子扣在手中,左手握拳,狠狠朝着陈子归小腹一拳。
这一拳打的刁钻,正好打在了陈子归肉身气血的节点上,断了他经脉里后续的力道。
陈子归浑身力量顿时被卸了一半,柳寻香抓住时机,身子一转,后背贴在他前胸,将他的右手扛在肩上,脚步扎根,腰间发力。
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庞大的尸魔真身将地面砸的深陷,陈子归整个身子都被镶嵌在了地上。
“吼!!!”
剧痛更加刺激到了陈子归的战意,使得他更加疯狂起来。
陈子归张口喷出一股毒雾逼退柳寻香,翻身跃起,再次冲杀过来,柳寻香同样无惧毒雾,右脚后拉,五指握拳,一道纯白色的漩涡在他拳面凝聚蓄力,
直到他的手被拉到最大限度后,才一拳轰出。
忘生拳,舍生忘命,一拳出,不留半分余地,不留丝毫退路!
伴随着一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股庞大的黑云自二人之间升腾上去,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动向。
白骨渊主人挥袖,将黑云散去,却见陈子归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顿时惊怒不已,不过在看到他的胸膛还有起伏后,才又放下心来。
此时的陈子归已经恢复了正常人大小。
他的尸魔真身,被柳寻香一拳打回了原形。
那后面广大无比的尸魔祖影,也在陈子归被打回去的时候飘然散去,不过场中三人谁也没注意,这尸魔祖影在消失的刹那,原本空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人性化的迷茫……
尸魔祖影消失,无瞳虚影也随之被柳寻香散去,他翻手从储物戒指中唤出一件新的白衫穿上,默默的看着白骨渊主人。
白骨渊主人也早已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道:“按照之前所言,不管输赢,你与我族后辈的梁子都算是解了,自然,我也会遵守与你师兄孟劫的约定。”
柳寻香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前辈。”
白骨渊主人点头,弹出一粒丹药进了陈子归口中,而后转身朝着白骨渊深处走去,道:“跟我来吧,我说过,要给你看些东西。”
柳寻香疑惑,但也不好多问。
看了眼躺在地上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儿的陈子归,驻足伸手,道:“陈道友。”
陈子归目光呆滞的看着上空,见他伸手,眼珠子僵硬的转动两下,盯着柳寻香的手犹豫片刻后,握住了。
两道背影结伴而行,缓缓消失在这白骨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