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狐锦杀狼绮
作者:陈上      更新:2019-10-06 02:38      字数:9315

大客卿之子柳崇明武艺高强,摘取了扰乱侯府安宁的四明妖鹿脑袋,整个皇朝最有前程最具威势的侯爵神华侯大为赞赏,将一枚上天赠予侯府的玄冰天石转送给了柳崇明。

转赠天石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天石之中包裹着一柄漆黑墨刀的内情,都在金雪城里广为传播。

前些时候,城中居心叵测之人,广为散播危及侯府清誉的“金龙飞天”谣言,神华侯府似乎懒得理会这等闲言碎语,明面上抓捕造谣之人的官兵们,实际上并不积极,暗中探查此事的狼绮、狐锦两部人员亦是少之又少。

不过到了此次看似无关大局的天石传谣,反而激起侯府方面的巨大反响,狐锦一部更是成立了一支专门针对此事的调查小队。

......

青球阁乃是金雪城中极富盛名的烟花勾栏之所,不少名流巨贾都曾在此间流连忘返,阁中花魁“初盈儿”,更是整个金雪城的花丛老手念及都垂涎三尺的美物极品。

传言她有着一段女子当中最为纤细曼妙的腰身,胸前双峯虽不比美妇饱满温软,然而胜在玲珑可爱,兼具挺拔润弹,那青球阁的青球二字,十有八九便是由此而来。其容胜似天仙,其质清愈新莲。

青球阁中,凡是入籍的清吟红官,皆各有不俗姿色。花魁初盈儿能为青球阁带来不菲名声,而真正将银两从男人钱袋中套取出来的,就非那班子身段娇腴,樱桃蜜口的红官莫属了。

一间披红挂紫的香房,房内装设奢华,名贵家具不提,就连不少摆件,都是出自各国名匠之手,价格不菲。一张檀木大床,光是宽面便有八尺,能躺满身材高挑的红官不下二十人。锦裘层层铺垫,躺在上面犹如云里雾里一般的舒畅惬意。

此时一个身材粗壮结实,脑袋略微白胖的中年男子正俯身躺在大床上,身旁是一个脂玉堆砌而成的白嫩女子。那娇弱的女官还在微微喘息,中年大汉心满意足之后,将肥大的脑袋放在那处平坦光洁的肚皮上。

中年大汉贪婪的吸食着鼻间摄人魂魄的诱惑香气,疲软满足道:“茹什姑娘果然身具‘高强武艺’,我贾大成在脂粉场上厮杀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败下阵来。你这床榻上的种种玄妙绝技,可好生折杀大成哟!若是不嫌弃鄙人的粗浅功夫,挑一个吉祥的日子,将姑娘红红火火的迎娶过门如何?”

艺名茹什的女子满脸潮红,鬓间青丝被香汗打湿,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闻言故作不悦之状,啐道:“胭脂场上的奉承话,姑娘我也是听得多了去,大官人不必拍马屁!我也是知晓一些消息的,听闻其她的姐妹谈起,贾大官人自初次进入青球阁而始,便三番四次打听花魁初盈儿的零星细节。暗中不知托人送了多少银子的珍珠宝石。那初盈儿,才是大官人榻上的良配吧?”

贾大成听得此酸醋言语,心中大喜,暗想有门,敢情这茹什姑娘对自己这身功夫还是心存念想的,有意从良的,嘴上赶紧解释道:

“我与那花魁素昧平生,怎及得上与茹什姑娘的夫妻之实!再说我贾大成虽是商贾出身,家底不算太薄,却也不厚。就算倾家荡产,那点儿银两也只够与初盈儿姑娘露水姻缘二三回,若要替她赎身,便是痴人说梦咯。”

买笑客说的情话往往一分真来九分假,然而贾大成所言却是朴实真诚,情真意切,可信颇多。听得红官儿心花怒放,心肝直痒。

贾大成趁热打铁,又道:“其实我来这金雪城,乃是为了谈一桩大买卖,对方占大头。尽管如此,能拿到手的利润,也是贾某这一辈子挣不来的一笔泼天财富。我听说那人对青球阁中的这位花魁仰慕已久,便想暗中买通关节,让那人能美美的得偿所愿一回,日后谈生意之时也就水到渠成了。茹什姑娘莫要误会鄙人的企图!”

红官茹什展露笑颜,身子柔软得如同无骨,含笑道:“倘若你当真对奴家有情义,送礼花魁也是为了家中营生!那奴家倒是可以助些浅薄之力!”

这红官儿挂念贾姓商人床榻上的厮杀功夫,更记挂他府上的账册盈余,此刻俨然将自个儿当作贾府女主人,要为夫君出谋划策丰富营生。

贾大成闻言欢愉得躺睡不住,翻身而起盘坐在锦裘之上,大手放在她玉背上,柔声问道:“茹什有甚灵妙法子快快讲来,贾大成自当舍身为报!”

“呸,谁稀罕!”茹什啐了口香甜唾沫在他脸上,究竟还是被那些花言巧语甜入心头。

点明玄机,道:“近来金雪城被什么金龙飞天、妖兽现世、天降陨石的言语搅合得满城风雨,青球阁生意一落千丈。那位初盈儿价位顶天高了,平时便没有几个相熟顾客,最近半个月更是生意惨淡。她虽然长得确实是貌若天仙,但终究是一个女人,你们说她是清纯丽质的仙女,其实她此时更像一头急红眼的母狼......”

红官茹什轻咬薄唇,说道:“让奴家去打理,保管不消三千两,就让花魁初盈儿,乖乖的爬上你那位朋友的床榻......”

......

红官茹什果真言而有信,贾大成先前送了价值一万两银子的金银珠宝都没半点儿成效,这次只拿出手五千两银票,三千两赠与花魁,两千两给茹什打点关系。于是便拿到手一张“小初楼”赏琴观月的请柬。

贾大成也是手脚俐落之人,一大早便差人暗中送入神华侯府。接请柬者,并非侯府之中身居高位的管家、教官之类的人物,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仆人,其名为车康。

这个车康自然不会只是表面上的中等仆人,要真是仅此而已,贾大成也不必费尽心思讨好。车康暗中还有一个身份,一个寻常商人贾大成不应该知晓的隐秘身份——狼绮暗子

车康接到请柬之事并未引起侯府方面警觉,毕竟侯府之大,人员之众,无法事事人人都监视在眼皮底下。何况车康还是深谙此道的狼绮暗子,寻常负责监视侯府安危的护院武夫,藏身之处全都在他掌握之中。

再者就算此事遭人举报泄露了去,也是治车康的玩忽职守之罪,神华侯治军严谨,但对这帮子狐锦、狼绮的暗士极为放纵宽容,只要不是违反重要守则,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天色将晚,车康手头身为仆人的一些劳务交托给了相熟的同事打理,自己则悄悄溜出侯府。

说来这车康三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亦算是相貌堂堂,身材并不高大威武,然则换上一身白底丹青纹的儒士衣裳,便颇有书香世袭的儒家子弟风范。

如此风范如此人,哪里还有半分在侯府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下人劣质?在青球阁门口稍作停留,便有好几个眼热的姑娘凑上前来争抢生意。

车康也不是吝啬拮据之人,那一封请柬送来之时夹有几千两散碎银票,车康半张不留,一路打点过去。一些个半月来生意惨淡的次牌红官得了这“救火钱”,嘴上十分感激,心中万分庆幸。

到小初楼之时,车康身上的银票已经告罄,那名接待的老鸨子也不是眼低的货,并不贪图一百几十两银子的打赏。既不谦卑也不倨傲,依照旧规矩将客人带入花魁初盈儿的闺楼。

小初楼有三层,车康被领到最高一层。顶层正面的连挂合门大开着,其余三面也有视野颇为宽广的窗棂、阑干。楼阁位于一座庭院中心,院外驻扎了不少心有余而钱袋不足的花丛老饕,企盼能够一睹那位初盈儿的绝世风采。

车康此时站在连挂合门之前,一袭青白儒裳,不配金银,不饰美玉,腰间只挂了一个银线锦绣的白鹤香囊。

楼内一个身姿玲珑的女子穿着一袭碧绿长裙,貌似天仙,气质出脱,宛如闺中处子。此刻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怀中一盆小株紫花垂丝海棠,就连门外来人,也似不觉。

楼中还有一个姿色不俗,身段更为饱满诱人,但略逊在气态不够浑然天成的女子。正在煮水烹茶,手法已有茶道大家的功底。

车康甚为满意,所以耐得下性子,没有冒昧打扰。

“先生请进!”那碧绿长裙的女子好似额外长了眼睛,声音犹如青石美玉相击,令人陶醉。

车康作揖,答谢盛请之情,然后迈步跨过门槛,却不敢再冒进。

那煮茶的美艳丫鬟也是个精灵人,邀请道:“相公若不嫌弃女婢这粗茶,还请坐下浅饮几杯!”

“姐姐说的哪里话,车某乃是粗人!莫要怪罪车某糟蹋了好茶水已是万幸,还敢提什么嫌弃?”车康目光极其隐秘地瞥过这美婢饱满胸脯与浑圆肥腚,一股邪火不为自主悄悄烧了起来。

这美婢也不知有意无意,一手搭在纤细腰身,一手遮掩压根遮掩不住的胸脯,撩拨道:“相公可知,只有这‘粗人’才能让女子真心欢喜哩,那些好看不好吃的俊哥儿,还指不定谁占谁的便宜!”

车康对这美婢的大胆行径颇感意外,心境都难以保持清明。草草饮尽三杯好茶,也品不出个茶水滋味。满脑子都是将这主婢二人一同压在床榻的旖旎念头。

美艳女婢也是深谙情事之人,对着车康秋波暗送,就差口发娇音诱惑于他了。

“劳累先生久候,请多担待!”宛若少女的花魁初盈儿擦拭罢那株名贵海棠花树,近身前来,弯腰致歉。

车康辛苦维系的那一份儒士气度登时溃散,仓皇起身,险些掀翻了茶几,微微颤抖的双手托住那双行礼的柔荑。

狭促道:“盈儿小姐不必多礼,能得如此美人儿垂青,实属车康不世造化。况且有美茶、妙婢相伴,已是人间至极的福分......”

初盈儿展颜,十里桃花美景亦与之无法比拟。不顾暗中恋恋不舍的车康,初盈儿收回玉手。“先生请坐!”

“小姐请坐!”车康十分有礼节的行个邀坐礼。

美婢早早让出位置,退到一侧全心照顾茶水。

初盈儿大方落座,贴身的单层长裙配合端正的跪坐姿势,将她美妙玲珑的曲线展现无遗。

光是看到,就已经让车康盘腿而坐的姿势困难重重。

初盈儿保持目光前视,冷霜般的美貌,纯洁无杂念的气质。

二人相对品茶论茶,此时的车康倒是颇有茶道贤人的气概,对水源、茶叶产地、火候娓娓道来,居然不像小初楼之前接待的那些个故作高深的纨绔子弟一般十句九错。尽管篇幅繁琐,却无太大疏漏,没有引起那位身姿丰腴的“茶道大家”恶感。

品罢香茶,继而读诗赏画,车康的诗画造诣居然也颇为凑合,这一点引来初盈儿的另眼相待,对他登时亲近许多。主动搬琴,要为车康弹奏一曲。

调好弦琴,一曲空灵委婉,震引人心的琴谣便从小初楼顶层传开。引得青球阁内外顾客、行人驻足观赏,久久不能自拔。

“先生!初盈儿手弹的这曲‘京华子’可还入得了尊耳?”初盈儿笑靥如花,洁白兰指搭在琴身上,身姿却十分端正。

车康为初盈儿弹奏曲子时的绝美风华所陶醉,对那曲子本身倒没多留意。只管奉承道:“小姐才艺无双,此曲只应天上有,世间怎得几回闻!车康这等凡夫俗子,真真是十世的姻缘,才得以当面听闻此仙籁。”

丰腴女婢掩嘴而笑,初盈儿清冷依旧。

车康赶紧从腰间取下一个绣仙鹤的香囊,用一方颇为名贵的手帕垫在桌上,将香囊之内的诸多细小物件倾倒而出,口中道:“幸闻小姐一曲天籁,无以为报,敬上一些小玩意聊表心意!”

那名婢女身在一旁,见到他香囊之中倒出来的不过是一些红豆,登时满脸鄙夷,心中暗忖道:“又是假才气,真穷酸的行径。红豆,相思?相思能值几个钱?能让姑娘相思的,还不是身下那一杆枪?”

初盈儿却好似颇为喜欢,吩咐道:“初盈儿却之不恭,多谢先生盛意!元儿将红豆小心收起,莫要磕碰!”

“是!”

名为元儿,美艳又丰腴的婢女不以为意,蹲下身子抓过一手几颗红豆,满脸震惊。所谓的红豆并非真正的红豆,放在手掌细看,竟然微微透亮,每一颗色泽又都略微相同。材质包罗近百种,有玉质、翡翠、玛瑙之类的各种宝石,也有奇木、珊瑚之类的珍奇材质,九十九颗竟然无一所用材质相同。

这一把相思可谓价值不菲!

无法逃脱凡俗想法的美婢,见到这一把价值连城的宝贝,恨不得对这男子投怀送抱。

二人用过晚膳,在那空出一段走廊的阑干前赏月。明月如弓,繁星密密麻麻,尤显得异常明亮,十分应景。城中夜景一览无遗,挂满大红灯笼的街道犹如白昼。光影相错,更是如梦如幻。

车康嗅着身旁美人儿的摄魂香气,终于把持不住,试探着搂住那缕纤细平滑的腰身。

初盈儿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抗拒!

车康胆气更粗,初盈儿终于无法矜持。

并无太多遮掩的楼外走廊,又有大红灯笼灯火映衬,就连许多细节亦是展露无遗,一时春意盎然。原本驻扎在小院之外只想能一睹美人一眼半眼的男人们伤透了心。

楼上二人正式开始厮杀,楼下观赏的好汉们却已“阵亡”一大片。

不知是太过痴醉于初盈儿的美色,还是楼内炉鼎之内助情香料的缘故,车康显得格外龙精虎猛,小半个时辰过去,他竟然没有半点停战休整的意图。

青球阁花魁随着香汗流尽,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于是向一旁“推波助澜”的美婢元儿使了一个眼神,身段更为惊心动魄的美婢立即意会,加入战场。

到了后半夜,车康一手掐着初盈儿修长白腻的脖颈,初盈儿起初以为这是这名厉害顾客的特殊偏好,并不反抗,但随着后头气短之感渐为明显,便面露痛苦之色,欲要挣扎。

谁知对方暗中使出一掌,打在初盈儿平坦小腹,不应当修习过武艺的青球阁花魁,丹田突然生出一股凝实的气息,与打入体内的气息一撞,却登时破散,经脉尽断,车康加大手中的力量,缓缓将她箍死。

那名美艳的婢女元儿在两人后头,对此一无所知,面露笑容。

直到花魁气绝,全身瘫软之时,元儿才将主人扶到一旁,讨饶道:“大相公饶过小姐吧,小姐今夜已是不支了!”

车康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阴阳怪气道:“你家小姐不单止今夜不行,以后都没法卖弄那股子媚劲了!”

没听清言语的元儿,突然看到床上的青球阁花魁双眼翻白,伸手一探,居然已经断气。

吓得良久无法呼喊求救!

但她并未亲眼见到车康杀死主人的细节,以为是主人尽兴猝死。然则不管哪一种情况,能够为青球阁赢来大把银票的花魁猝死阁中,元儿的连带责任绝对不轻。

终于缓过神来的美婢元儿变了脸色,指着车康嚷道:“是你弄死我家主人的,是你弄死青球阁花魁初盈儿的!”

车康没有推责的迹象,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自顾自饮用,平缓道:“既然事迹已然败露,我也无需在此多留!初盈儿确实是我弄死的,而且,我还要弄死你!”

美婢元儿误解了他口中的言语,将身子紧紧抱团,连连求饶:“女婢今夜亦是不行了,大相公何必闹出两条人命!那一袋珍宝红豆其实可以值一个花魁性命的,青球阁随时都可以培养十个八个新花魁出来,想必不会太多为难大相公。况且今夜之事事出有因,都是那烂货饿极贪心,点了药效极强的‘弥漫春香’,不慎自食其果,与大相公无关,女婢可以作证的。”

见车康没有被说服,元儿白腻的脸蛋梨花带雨,恳求道:“元儿可以自赎贱身,愿与大相公日夜献情!只是今夜大相公药效在身,恐怕伤了根底!”

车康用剩余的茶水浇灭了炉鼎之内仍在燃烧的助兴香料,用坚定不移到有些残酷的语调说道:“你最大的悲哀就是被牵扯到这件事当中,却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

车康举起宛如利刃钢爪一般的五指,正待抓破美婢元儿粉嫩的咽喉。元儿自知绝无希望,放弃呼救念头,抱头束手待毙。

只是车康倏忽打消了杀人灭口的意图,衣裳也来不及穿戴,便仓促夺窗而逃。

那娇弱可怜的美婢此时却直起身来,目光冷厉,扯过身边最近的一件儒裳外袍,随意披在身上,展露在外的白皙莲足微一用力,身子于是穿过窗户,冲出楼外。

身在凌空,气息微提,轻轻巧巧从三层小楼顶层,落在下方厢房屋脊之上,既未受伤,也没有踏碎半张瓦片。

落地之后未曾有半分犹豫,身形如箭矢一般飞出,直追车康逃遁的方向。夜间的劲风吹开大片雪白春色,元儿却全然不去理会。

一道人影从一侧奔出,加紧脚步跟上元儿步伐。正是先前接待车康的老鸨子,此刻神色惶恐,禀报道:“雪狐小队无能失职,未能尽到拦截之职,被歹人骤起发难打伤一员,此时正全力追剿!”

原本柔弱无力,只能成为床榻玩.物的元儿此时竟雷厉风行,满脸妩媚早已换成不容抗拒的威严,头也不回,只撇下一句话,两个字:“废物!”

青球阁初盈儿、元儿、老鸨子都是神华侯府狐锦暗部的成员,其中以元儿职位身份最高,是这次剿杀任务的首脑指挥。据情报显示,商人贾大成在金雪城经商十数年,但极少露面。但凡出现在城中,便挥金如土,极力拉拢浅面上利益瓜葛并不深厚的官府中人,亦且地位通常不高。

狐锦经数年探查,搭上数条可人儿的性命与贞洁,方才得知这个贾大成商人身份是假,暗桩身份是真,与冬丘王“洪间化”瓜葛颇深。

这个贾大成能耐颇高,几乎对侯府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所有直指侯府的半真半假言论,都是出自其手。

某一次贾大成在床榻之上兴尽之时,炫耀泄露出自己在神华侯府的狼绮暗部中有眼线。那名狐锦暗部的二八少女将消息成功传出没有半天,便突然暴毙身亡。

然而这个眼线戒心极重,狐锦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仍然无法将其从狼绮挖出。直到此次侯府突遭横祸,这名眼线必然要将真切消息传出,而狐锦方面早已布下罗网,才引出这个表面身份为侯府中等仆役,内中身份是狼绮暗士,暗中身份更是冬丘王暗桩的车康。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车康如此之狡猾,仅仅是稍作怀疑便下狠手杀了与自己一夜.情绵的花魁初盈儿。元儿修习的隐秘功法,如非化神镜的高手,绝难察觉她有习武经历,配合她天衣无缝的演技,更加是浑然天成一个弱女子。

车康竟然谨慎到忍住灭口,也要先行逃遁!

“不愧是狼绮的人!该死!”元儿回想细节,衣裳单薄的她言语冰冷,声音不大,身旁的老鸨子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人奋力追奔,不过毕竟是女子之躯,行进速度无法与车康相提并论。而且元儿方才虽然竭力卖弄风情,但在男女情事之上并无太多经验,没有消耗车康的体力,反而被他折腾得够呛。

此刻躯体越是传来剧痛,元儿越是恨不得将车康撕碎生吞!

赶出三四里路,反而渐渐有了车康逃亡的线索。因为一路上不断有狐锦女子用性命进行阻挠,拖延其行进速度。

老鸨子看见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尸体,不由得心生悲戚,这些都是加入狐锦不到三年的可人儿啊,不少还是她与身边这位元儿亲手培养调教的。

不过这个衣衫不整、春色泄露,雪狐首领之一的元儿,没有半分闲情逸致去感伤新人的生死,她加速调动体内气息,在不损耗战力的基础下,以日后的武学根基为代价,全力冲刺。

终于赶在车康越过城墙之前追上他!

元儿远远便听到稍显稚幼的声音正在凄厉地哭喊求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元儿心境不由得一沉。

跃上一栋小房房檐,果然看到让她毕生无法释怀的画面。

身上片缕不遮的车康,挟持了一个女孩,其余十几名年岁稍长一些的花季少女早已香消玉殒,女娃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衣裳被粗暴撕开,某处光景血肉模糊。那头畜生仍在不停发泄兽欲,女娃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偏偏意识还未完全泯灭,最后的气力只能用作绝望的呼喊。

元儿身躯剧烈起伏,熊熊怒火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心却痛得直颤抖,那是她从小养大的妹妹,是她能够忍辱负重,坚持做着龌龊事也要拼命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现在......

她瞥到另一个身影,于是更加丧失理性,咆哮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车康身外二十丈处,房顶之上有一个女子抱剑而立,一身纯黑束衣,就算夜里星光黯淡,露出衣裳之外的肌肤仍然白得很是怵目惊心。有红线一般的纤细脉络从她衣裳之下蔓延开来,扎根在她苍白单薄的肌肤之下,脖颈间的红纹仅仅若隐若现,尤以双手的红丝最为密集可怖。她此刻冷眼旁看,没有半分喜怒表现。

面对质疑,也显得理所应当,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腔调道:“赤狐接到的命令是不可让贼人活着逃出金雪城!至于他在城内做什么事,与赤狐无干!何况,你们雪狐不是有一条禁令,专门针对赤狐,说的好像就是不许赤狐插手干预雪狐一切任务?”

“我先手刃这恶贼,再杀你这贱人!”元儿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条缠银丝软鞭,冲向车康。

隶属狐锦赤狐部的黑衣女子没有身为同僚的丝毫觉悟,在元儿身形奔走之际,冰冷无情的言语落井下石道:“雪狐在九狐之中不论武功还是才智样样垫底,唯一有些价值的,不过是那副可以让男人任意糟蹋的身躯罢了,所以到底谁配‘贱人’二字才更熨贴?!”

车康可不会理会她们之间的狐狸咬狐狸,发泄完体内残留药效引起的兽性,支手用力,将女娃颅骨捏碎。随意抛在一旁,如弃敝履。

遇到赤狐成员之后,车康便失去了逃生的企盼,只想能杀一个便是一个。

只是没想到那名赤狐成员居然并不出手,任由自己将雪狐小队杀得一干二净,连自己做出极具挑衅意味的残忍举动,她仍然没有丝毫动手的迹象。

元儿与车康一交手便落了下风,不单是被愤怒之火烧得心境不定,仅论实力,车康也远远在元儿之上。老鸨子善使暗器,不断从旁扰敌解围,三人才勉强斗了个不相上下。

元儿使软鞭,老鸨子用暗器,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车康全然无法近身,只是二人也无法伤及他。倘若那个该死的赤狐女子出手,车康必死无疑。

结果苍天无眼,手忙脚乱的车康忽然在一具尸体边上摸到一对尖钩,局势立即翻转,老鸨子为保上司,被钩子剥开后背,当场身亡。

单打独斗不到十招,元儿便受了危急性命的伤势,一柄钩子没入腹部,与内脏勾连在一起。

神医再世亦束手无策!

车康尤未解恨,趁着元儿还活着,生生割下她胸前双物,使她剧痛而亡。

那位身着黑衣的赤狐女子从头到尾作壁上观,仿佛在观看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戏目。

当车康以手上的“物件”为酒杯,饮尽其内的温热血液后,与她对视时,她才冷冷的道:“你不逃?”

车康猩红的嘴角勾画出残忍的笑容,俨然是一头困兽绝望之后,想要玉石俱焚的心境,反问道:“逃得了?”

隶属赤狐的黑衣女子心智单纯得达到残忍的程度,诚恳道:“逃不了,你必须死!”

车康从乱尸堆中挑出一把稍长些的匕首,握在手中,虽然太短不够趁手,好歹胜过那对尖勾和手无寸铁,绝望之后的他更为冷静,目光肆无忌惮打量,寻找对方一切可能出现的破绽,竭力争取自己手中的胜算。

邪笑道:“我以为你既然这么喜欢看我表演,会放我一条生路的!其实倘若你还想看,我大可尽量配合,这里尚且热乎的尸体可多的是!”

黑衣女子不怒不笑,依旧冰冰凉凉道:“我之所以不杀你,不是对你的龌龊行径有一丁点儿兴致,而是我喜欢看见面前有人死,既然你已无人可杀,那我便来杀你!”

她怀中的长剑一旦出窍立即嗡嗡作响,身上鲜艳的赤色氤氲滚滚而出,在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凝结出三千朵美艳的妖花。

妙莲生!

车康在狼绮阵营中始终隐藏实力,方才杀人之时也极少动用气息外放的技艺,但他已然达到喷珠玉的小圆满境界。然则他并没有半分庆幸,因为就算他见过的宝身圣境高手,相信也难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凝结成形出如此之多的气息精华来。

黑衣女子带着三千朵妖花飞身而下,黯淡夜空也被照耀出一片猩红光亮,她前指的长剑剑尖停留着一朵相同的红花花苞,随着她身形行进渐渐打开花瓣。

车康行气毫无阻滞,将经脉之内所有气息外放而出,气息裹挟着四周近千件暗器和短兵器悬空而起,其中更夹杂无数砖石瓦砾,勉强凑齐了与妖花相等数目。

以气驭物!

三千件杂物、兵器率先飞出,与妖花撞在一起。无论多么锋利坚硬的兵器,都只跟妖花拼了个旗鼓相当。

随后夹带无穷威力的一剑接踵而至,直取咽喉!

车康以精妙步法一面后退,一面在剑身之上连连敲击,一共十三次。

可惜一点儿成效也无,那柄长剑刺出之初,就注定会刺破他的肌肤,没入他的咽喉!

事实也确实如此。

黑衣女子抽出佩剑,甩掉血迹,顺便震散剑身内被他临死之前附着上来的诡异气息,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鄙夷道:“不自量力!”